海玻璃CP(57)
作为年轻的爵位继承者,Chio气质斐然,行经立定,俱是在家族内长年严格规整过的优雅。周遭氛围浮躁,衬得他愈从容,礼节疏离,不容亵视。
一众克制的仰视里,小画家的目光过分热忱,Chio有所觉察,抬眸望来。
对视的刹那,小画家轻易被蛊惑,隔着人群盯看Chio,目不转睛。
Chio被他看出了好奇心,随即不动声色地缓步走近来,勾唇朝江父微笑交谈。
可惜彼时江沅声不擅讲威利语,而Chio也未学过华语,二人无法直接交流。
Chio礼貌地寒暄几句,才自然而然地淡声询问,父子二人是否有外文名。
江昭云客气恭敬地答了自己的,又说小画家暂且没有外文名。
最后,得知对方身份,出于华国政客的友善交际习惯,江昭云从容行礼,笑道:
“帕斯劳先生,我的孩子一直在看您,他虽不懂威利语,但似乎很仰慕您。因此,容我斗胆请您赐他一个威利名,不知……我们是否有幸享受这番殊荣?”
这几句貌似客套,实则格外真诚。即便在威利国内,向贵族求赐名,也无异于表明立场追随和政见赞成。
闻言,Chio微颔首,措辞有度地应允。
二人在交谈,江沅声仰头旁听,仍在盯看那双漂亮的灰眸,思索起该选择何种矿石,才能调配出这般雪灰色。
可随即的场景如同画像人物被赋生,缪斯打破了塑身牢笼,从冰冷的‘绘画素材’化成了真人。
小画家眸光专注,几乎不敢眨眼,神色饱含钦慕。可忽而,那双灰眸竟是朝他望来,唇尾衔着笑意。
他在对我笑哎,好漂亮。
小画家霎时失了神,呆呆顿住,他忘了反应,再回神时,Chio已屈膝半跪着,平视他,离他唯有咫尺。
忽然得到眷顾,小画家怔然,显然是被惊喜砸懵了。又见眼前的灰瞳少年笑容斯文,轻轻念出一个名字——
“Cherry. ”
“Cherry……”
时空交叠,呼唤声横跨数亿秒光阴,凿进十四年后,江沅声耳膜震颤,刹那惊醒。
他抬眼去看,他的Chio不再是曾经少年,那双含笑的灰瞳早已晦黯失色,一如破碎的玻璃釉石。
物是人非。
江沅声心中涩痛,险些站不稳。
然而商沉釉对此并无反应,他的表层意识已经沉睡,依旧轻声呢喃着“Cherry”一名。
“Cherry……”他喃喃,“不见了……”
唇齿里气流不稳,字词也模糊,仿佛某种对逝者的哀悼。
是的,哀悼。很明显,商沉釉又在对着他本人,哀悼‘Cherry’。
江沅声眼底忽而冒火,觉得这个名字格外刺耳,几乎让他忍无可忍。
又很快,江沅声连一贯的礼貌也不管,彻底失控。
他豁然抬手,掐住商沉釉下颌,拧起眉毛很凶地喝止:“闭嘴!闭嘴!!”
商沉釉突然遭到怒吼,表情更为恍惚,眼睛空洞地倒映着他的影子。江沅声透过灰色瞳珠,看见一双血丝密布的通红眼睛。
那是江沅声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时,他早已泪流不止。
江沅声先是发怔,后又狠狠皱眉,不愿接受自己在哭的事实。
他想压下眼泪,却又失败。于是猛地站起身,向后退,硬生生扯起扭曲的笑容。
他心跳剧烈,焦躁地来回踱步,强迫自己戴回面具。
最后终于,他停下,重新走向Chio,欺近去,俯身捧起Chio的下颌,含笑开口:
“商沉釉,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失望,可是怎么办,我回不去了。”
江沅声整个人都在发抖,但他对此毫无所觉,见商沉釉没反应,他逼近过去,笑道:
“所有人都认定我是赝品,我恨透了他们,但我最想报复的是你。”
他语气恶劣,可商沉釉此刻过分驯顺,因为那两句‘闭嘴’,他竟真的不再开口,始终沉默。
二人一立一坐,对峙许久,最终江沅声整理好纠缠难辨的情绪,恢复镇定。
他握拳,粗鲁地在自己脸颊上乱擦一番,抹掉残留泪痕。
然后他弯起唇,笑吟吟地道:“所以,你现在只能喜欢我,不是么?”
商沉釉额前有散落的碎发,江沅声故意将其揉乱,看商沉釉定怔地看向他,露出失焦的灰瞳。
“好乖啊,Chio。”
江沅声不再掩饰,袒露真实想法:“假如你真的这样乖,我就不再继续报复你。因为我最爱你了,Chio,哪怕你疯了,我也永远爱你。”
说完,他耐心地停下来,默然等待着。
他想等恋人的灰眸再次聚焦,熄灭的灵魂复活新生。可经久创伤难计其数,商沉釉被嵌死在恶梦里,难以醒来。
此刻在神经素作用下,商沉釉意识模糊,仅能接受部分外界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