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玻璃CP(80)
度罗西汀带给他的副作用就是如此,噩梦,并伴随持续心悸。
“……商沉釉。”
他艰涩地哑声轻唤,无人回应,轻叹了口气:“算了,工作狂从小到大都这样。”
抿唇笑了笑,江沅声摇晃着站稳,走到桌沿,拾起明显被移动过的日历簿。
月历表的右下角,顿挫凌厉的笔迹,字句却很温和:我的私人号码,有需要打给我。
附上一串数字,末尾是勾划锋利的署名:Chio。
看来那位工作狂不算全心全意,本人不见踪影,却还记得给他留言。另外,首字母‘C’的位置格外巧合,正覆盖在‘去找他’的‘他’字上。
江沅声愣了几秒,接着轻笑出声,心想好幼稚,这是又吃醋了,所以就用字迹宣示主权么?
但商沉釉大概是误会了,‘去找他’没有特殊意义,江沅声是准备学期结束后,趁着假期回趟华国,约见一下他的心理咨询师,方朝思。
机票早已订好,七月初又恰逢沈老师的七十岁寿辰,于情于理都该见面问候。
盯着那字迹,江沅声心满意足,过了会,他放下日历决定继续学习,先去应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
他抬手摁开挂壁台灯,拉开座椅坐下,屈指勾起铅笔,翻开绘图册子的第一页。
*
纸张继续翻动,大概写到第三页,铅笔的碳芯忽地断开,江沅声一滞,笔滑脱了手。
桌面被笔杆刮过,响声几乎刺耳。幸好,因为考题难度过分,考场四处叹气声不断,也并未吸引巡考官的注意。
巡考官足有五名,对标这场地点设置在大型体育馆的考试。考生正前方,巨大屏幕上高悬数字时间,犹如某种真人逃生游戏。
气氛太过奇特,又不巧的是,江沅声昨晚通宵失眠,因此难免失控。
哪怕是提前吃过药,开考后还是发作,指节和手腕频频脱力。
江沅声抿唇看了看卷面,刚才笔断得突然,留了道十几厘米的长痕,边缘处甚至被划了破口,完全没法补救。
他霎时有点恼火,抬眸,面无表情地举手,示意巡考官帮他更换试卷,从第一道题重写。
后面手指又再次脱力,江沅声索性低头咬破虎口,皮肤刺疼,痛意压制病发,终于顺利地写完题目,按时上交答卷。
期末考到此结束,第一学期顺利‘渡劫’完成。
江沅声步行回到公寓,去地下一楼寄存不常用的大件杂物,拖着小行李箱离开。
他划开手机屏,给注名为‘梁印星’的联系人拨电话,对面很快接通:“小江,我现在在东门的停车场,你直接过来,我开车接你去机场。”
“好的,麻烦梁师兄。”
再走一步,江沅声坐进靠里侧的座椅。他睨了眼飞机舷窗,旁边的位置传来锁扣声,梁印星拍向他肩膀,玩笑式地道:
“哪里麻烦了,这是你第几次和我讲客气,嘲讽我?”
“抱歉,我习惯了。”江沅声微笑,伸手,从梁印星手中接过一盒防噪耳塞。
拿走前一秒,梁印星却忽而攥紧了盒子,反而蹙眉正色问:“见面时我就想问,你说你病情不严重,手却一直在抖,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没关系。”江沅声垂下眸,“大概是因为期末事多,一时压力过大。”
“鬼话,我什么时候见你有压力?”梁印星盯着他,“你照实交待,为什么突然要回国找方医生,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嗯……”江沅声拿走耳塞,忽略他的怒视,慢吞吞地要塞住耳朵。
“嗯什么嗯!”梁印星瞬间气结,一把抢回耳塞,压低声音恼怒地威胁他,“你再继续敷衍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找沈老师告状?”
“告状也行。”江沅声半阖起眸,勾了下唇,“正好我也告状,迟厄斯岛那次你拿手电晃我眼睛,加重了我病发,你猜沈老师站哪边?”
“好啊好。”梁印星被气笑,“小江现在顶有本事,谁都管不住你。”
“没呢,我一直都很敬重师兄。”江沅声抬手戴上外套兜帽,没睁眼打了个噤声手势,“我现在很困,需要休息,就不打扰你写报告了。”
梁印星恼得直咬牙,找空乘要了条薄毯扔给他,切齿道:“你最好是真休息,而不是借机糊弄我!”
薄毯盖了大半个人,江沅声轻一挑眉算作回应。随即不再动作,低头阖眸,竟然真的打算小憩。
见状,梁印星一怔,话音戛然而止。他低头,见兜帽的阴影盖过了江沅声的眉,衬得他下巴弧线偏尖,俯看去,竟透着脆弱病态的可怜。
但好歹是有了生气,不似见面时的生疏冷淡。梁印星微微舒了口气,打开手机,给某个三人临时会话界面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