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埋下头,拿出手机来,这里面还是他原来的那张SIM卡,只是通话记录等等信息都已经在总参那边做过备份。
他倒是想黑进总参的系统来次疯狂的大破坏,可惜——这样做的话目标实在太明显,而且卫子璋就是九州,去袭击总参,未免太冒险。
方祁连觉得自己如果丧心病狂了,倒是可以去试一试,那绝逼是作死的节奏。
不是说他畏惧九州的实力,而是傻子都知道如果这时候总参的网络数据系统出了问题,肯定是他方祁连怀恨在心想要销毁证据,方祁连没那么二缺。
只是如今这境况,实在是进难进,退也难退。
忽然就很想知道卫子璋当年到底是什么心情,又是怎样的想法。
卫子璋,是过来人了。
方祁连一下就笑出来了,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过来人”这词儿,怎么听怎么邪恶啊。
他拿出手机给卫子璋打电话,想要问问他这个“过来人”有没有什么经验。
尽管卫子璋承认是在记恨他,但他知道卫子璋不会因为这次的记恨就直接甩手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这单案子的接手者,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顶头上司?
方祁连愣了一下,他想起自己一直忽略了的一个问题。
自己的身份有问题,当初保他进总参的卫子璋到底又会承受怎样的压力?
总参那个地方,跟国安没区别,吃人不吐骨头。
他想起谭玖痕上次问自己的话,对卫子璋的感觉——一点点。
的确是那么一点点,对于方祁连这样的人来说,甚至还不明白那一点点到底是多少,或者是什么成分,只知道的确是有那么一些许而已。
这一点点,是该持续地发酵,还是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变淡变浅,谁也不知道。
手指似乎拥有着自己的记忆,方祁连其实还没来得及想到电话号码,手指已经很自动地按出了号码。
习惯,还真是可怕的东西。
方祁连顺手拨了出去,走出去站在阳台上。
那一夜,就是站在这里,看着卫子璋的车灯亮了又熄,反复三次。
电话已经打通,只是迟迟没有人接,耳边是那种空茫的声响,像是在云霄里穿行。
方祁连放下电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打个电话也能走神,他最近的状态真的不是很好。
卫子璋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是还在忙,还是在继续记恨他?
坐在阳台边,洛绝顶摆下的小圆桌旁,他随手将手机放在透明的玻璃桌面上,看着残红的夕阳沉进城市的夜影里,既没有繁华,也没有孤寂,看上去平淡极了。
就是平淡。
就算是卫子璋不接他的电话,他似乎也很平淡。
仿佛早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去橱柜里翻出一罐没过期的速溶咖啡,烧了热水冲上一杯,想了想又再冲上一杯,他于是端着两只一模一样的杯子放在阳台这边的桌面上。
那只手机,就放在两只白瓷咖啡杯中间。
方祁连端咖啡的姿势很标准,连拿着勺子的加糖的动作看上去都充满了随性的自如。
他是个穷鬼,但只是钱财上的。
一手随意搅着咖啡,另一手却再次拿起了手机,原版的黑莓系统在他看来全是漏洞,不过现在也不计较这么多。
再次拨通卫子璋的电话,这一次不是无人接听,而是直接被挂断。
方祁连知道,打通了,却突然提示占线或者其他的事情,一定是因为对方不愿接听。
不管卫子璋出于什么目的,他挂了方祁连的电话。
方祁连看着手机屏幕,良久还是松了手,任它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响,又很快地躺着了。
略心烦。
他开始看着自己的对面,那一张白藤椅子上,空无一人,他却像是看到了谁,目光也渺茫起来。
以前,洛绝顶会跟他坐在阳台上喝咖啡,可惜,现在不能了。
夕阳的落影渐渐地暗了,客厅里的灯光也显眼起来。
上一次,风雨之夜,在这个阳台上,他故意没接卫子璋的电话,现在这可以算作是报应吗?
其实卫子璋,的确是个很记仇的男人。
也许吧。
他为自己的猜测加了三个字的保险。
事情的发展太快,太戏剧化,一转眼洛绝顶就教会了他,那些之前怎么也学不会的东西。
以前洛绝顶说,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那个人被你划入最信任的范畴。
方祁连那时候还傻兮兮地回答——可我相信你。
这么一晃眼,五年过去,他以为洛绝顶回来,一切还跟原来一样,至交好友,可洛绝顶变了,很早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