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钟自瑜站了起来出了饭厅走到门口，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回到餐桌边，重新落座后，手指捏着那张薄薄的信封对上周司杨好奇的目光，然后才递到陈渡面前。

“您可能不记得了，毕竟节目那么火，您应该每周都会给很多人回信。”钟自瑜笑着说，“我以前没想到会有这样当面感谢您的机会，谢谢您这封短信，让我当时决定试着向前看。”

“原来你昨天半夜起来就是找这个，我以为你又去开视频会议。”周司杨恍然大悟，这就是之前钟自瑜口中说的陈渡给他回过的信。

陈渡把信抽出来，周光华也侧身一起去看了。

钟自瑜这才对周司杨道歉：“我没告诉你，我怕你要看，怪不好意思的。”

周司杨耸耸肩，并不打算借此为难钟自瑜的小气，他从果盘拿了一颗草莓送到钟自瑜手里，然后歪头去看桌对面头挨着头欣赏那封旧日回信的父母，却不料没两分钟，周光华先对着那封信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接着陈渡也皱起了眉，有些迟疑地与周光华对视片刻，才抬头看向周司杨。

“看我干嘛。”周司杨揪着一个草莓屁股，在他眼里，此刻爹妈的眼神很像是在炫耀，就好像在说，你的男朋友更喜欢我们这两个老家伙。

陈渡却忽然笑了，他把刚带上的花镜又摘了，然后看着钟自瑜：“小钟，这信能不能给他也看看？”

钟自瑜迟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陈渡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然后那封不满一页的信就到了周司杨的手里，周司杨很有兴致，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忙不迭把信接过来：“我看看您这年轻时候，都是怎么给大学生回信的。”

周光华站起来了，推了推陈渡，说让他一起去再洗点水果。

钟自瑜总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困惑地咬着草莓看着周司杨，看着他读着那封信，没两行就变了脸色。

那张电视台的信纸上洋洋洒洒的字，分明是出自他的手。

那年暑假回家，他和父母说在学校交了个男朋友，周光华说上大学谈个恋爱很正常，陈渡也忙着给听众们回信，好像有天很晚了，也可能没有那么晚，反正陈渡到他房间来，说收到一封信，请他帮忙看一看。

周司杨第一次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像陈渡和周光华这样，但从简短的一封信中，又很难明白落笔的人究竟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为什么要这么胆小呢，就算父母反对，但已经是成年人了，为什么不能勇敢点为自己负责呢？

“我来回，这封信我来回可以吗？”周司杨自告奋勇，他认为自己比陈渡要更有发言权。

陈渡说可以，但好像也说周司杨写完他需要审核。

这封回信花了有半小时吗？或者二十分钟？反正挺快的，他刚打开的电影还没有看完。

在尔江边，钟自瑜是怎么描述这封信来着？人生可能好也可能不好，至少要相信有好的可能，放松一些，勇敢一些。

周司杨眨眨眼睛，确信那些钟自瑜坚定地说出来的话，的确是出自多年前，自己狂妄地写下的，自以为可以为别人的人生答疑解惑的，一封信。

过去那些根本描述不清楚的记忆像暴雪一样，来势汹汹地往周司杨身上压，他看着信纸上熟悉的字迹，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大脑却失去了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

钟自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到周司杨情绪有些起伏，还没等他开口问，周司杨忽然站起来转身往自己房间去了。

陈渡端着洗好的水果和周光华一起从厨房出来时，钟自瑜已经跟到周司杨的房间门口，站在那儿看着周司杨打开自己的书柜翻找着什么，他又回过头和陈渡对视寻求帮助。

房间里的声音弱下来，钟自瑜再次看向周司杨，看到周司杨手里已经拿着另一封信，那信封钟自瑜再熟悉不过了，角落上印着邶州大学的校徽。

那是他当年下了很大决心写给陈渡求助的信，今天来之前他当然不指望陈渡会留着那些雪片一样的来信。

却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是此刻这样的情形。

第44章

钟自瑜走到周司杨身边，轻轻拉住他的手腕让他在床边坐下，自己在他面前站着，弯腰伸手把那两封信抽了过来，先看看那封来自周司杨的回信，又把自己那封信拆开扫了一眼。

不知道自己的记忆为什么会出现偏差，钟自瑜以前一直记得自己在这封信上倾诉了很多，现在一看，不过一页纸而已，而且多是苦闷情绪的宣泄，对于读信的人来说，实在有些无头无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