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刚送走上午最后一个小病人——一个因为不肯打针而哭得惊天动地的三岁小姑娘，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

他脱下白大褂挂好，换上自己的外套，胃里适时地发出轻微的抗议。

走向员工食堂的路上，脚步还有些虚浮，是久未适应长时间站立和集中注意力的后遗症。

食堂里人声嘈杂，混杂着饭菜的香气。

林澈刚打好一份清淡的饭菜，目光扫视寻找空位，就看到了角落里靠窗坐着的李秋意和林曜。

两人刚下手术，手术帽的压痕还清晰印在额发上，脸上带着高强度工作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哟！看看这是谁？”李秋意眼尖，率先发现了林澈，扬起手招呼，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我们休了一个月‘蜜月假’的林医生，终于舍得回来当牛做马了？”

林曜也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了然的笑意，慢悠悠地接话：“感觉怎么样，澈澈？从温柔乡一下子跌回现实世界，这落差，啧啧。”

他拿起勺子敲了敲餐盘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模仿着某种“上工”的号子。

林澈端着餐盘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休假的真实原因大家心照不宣，被这样直白地点破，饶是他再镇定也难免有些窘迫。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拿起筷子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青菜，声音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还能怎么样？感觉像被从暖炉边直接扔进了冰窟窿。身体还没完全适应，有点散架。”

“哈哈哈！”李秋意毫不客气地笑出声，“看出来了！走路都感觉飘的。陆总这是给你‘充’了一个月的电，结果回来第一天就电量告急了？”

她刻意加重了那个“充”字，眼神揶揄地在林澈脸上打转，仿佛想找出更多“证据”。

林澈被调侃得脸上温度更高，他佯装瞪了她一眼：“少来。上午那个支气管异物的小男孩，还有那个持续高烧怀疑川崎病的，你们谁遇到能轻松？”

“是是是，林医生最敬业。”林曜笑着打圆场，但话锋一转，“不过说真的，看你气色是好了不少。之前那阵子忙得人都快脱形了。休养一下是对的。”

“嗯，”林澈点点头，夹起一块清蒸鱼放进嘴里，熟悉的工作餐味道让他有种回归日常的踏实感，尽管这日常确实如“牛马”般辛苦，“就是突然切换频道，身体有点抗议。”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李秋意扒了一大口饭，含糊地说，“下午还有一堆病历等着呢。哦对了，我们科今天收了三岁的小患者，下午可能要请你们来会诊一下，早上还有点低热。流感季又要来了，头疼。”

就在这时，林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LY】：吃了吗？食堂人多不多？

后面还跟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小狗表情包。

林澈看着陆隅发来的小狗表情包，眼底瞬间染上暖意，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他拿起手机，对着自己那份清淡的饭菜“咔嚓”拍了一张，迅速发了过去。

【爱吃猫的鱼】：刚坐下。还好，不算太挤。

“啧啧啧.......”

对面传来李秋意夸张的咂嘴声，她托着下巴，一脸促狭地盯着林澈脸上还没来得及褪去的柔和笑意，“分开半天都舍不得啊？陆总这查岗查得够紧的，生怕我们食堂的饭菜委屈了他家宝贝？”

林澈被她调侃得耳根刚退下去的热度又“腾”地冒了上来。

他无奈地放下手机，对着李秋意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脸上带着点求饶的窘迫：“师姐，你就放过我吧。求求了，吃饭呢。”

林曜在一旁闷笑，显然很享受看林澈被逗得面红耳赤的样子。

李秋意这才心满意足地“大发慈悲”：“行行行，吃饭吃饭。看你这小可怜样儿。”

林澈刚拿起筷子，手机又震了一下。

【LY】：看着还行。多吃点。

【LY】：[摸摸头.jpg]

【LY】：注意别着凉了。

林澈看着那句“注意别着凉了”，眼前立刻浮现出早上陆隅一丝不苟给他裹围巾、戴帽子的专注神情。

心底那点因为被调侃而起的窘迫，瞬间被更浓的甜意覆盖。

他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回复。

【爱吃猫的鱼】：戴好了，裹得严严实实的，放心。

【爱吃猫的鱼】：你也记得按时吃饭。

回复完，他才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拿起筷子，感觉碗里的清蒸鱼似乎更鲜甜了几分。

“对了澈澈，”李秋意咽下嘴里的饭，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分享内部消息的兴奋，“你听说了吗？院里好像有风声，儿科和普外科要联合成立一个专门的儿童急腹症手术协作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