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颐汇报工作的声音，翻动文件的声音……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此刻在他听来都像是潜在的威胁，可能会惊扰门内那个好不容易才安稳睡去的人。

“去你办公室。”陆隅果断地命令道，迈开长腿就往外走，没有半分迟疑。

程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跟上：“好的，陆总。”

他心中了然，能让老板连在自己办公室都担心噪音的，只有门里那位了。

陆隅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程颐紧随其后。

————

林澈这一觉睡得沉且久，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时，休息室内一片静谧，只有空调系统运转发出的极细微的嗡鸣。

他摸索着从毯子里伸出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让他眯了眯眼，待看清时间——下午三点整。

睡了这么久？林澈有些懵，撑着坐起身，厚重的羊毛毯滑落，露出只穿着那件被揉得皱巴巴、纽扣还错开两颗的白衬衫的上半身。

凉意让他瑟缩了一下，意识也彻底回笼。

解锁手机，屏幕上方的微信通知格外醒目。是陆隅发来的，两条消息，时间显示在下午一点左右，也就是他睡着后没多久。

【LY】:“澈澈，晚上带你回老宅吃饭。”

【LY】：“我下午有会议，你醒来的时候要是饿了可以找门口的陈秘书让他给你安排。”

【LY】：“沙发上送了干净的衣服和鞋子。”

简短，直接，带着陆隅一贯不容置喙的风格。

他收起手机，掀开毯子下床。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视线下意识地扫向休息室门口。

果然，正如陆隅所说，一套叠放整齐的全新衣物正安静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林澈走过去，拿起最上面的那件。

是一件触感柔软舒适的浅灰色连帽卫衣，款式宽松休闲。下面是一件同色系的连帽长款羽绒服，蓬松保暖，看着就很轻盈。再下面是叠好的浅色牛仔裤，裤型是直筒的，应该很百搭。最后是一双崭新的白色板鞋，款式简洁利落。

陆隅的眼光……或者说他安排人的眼光，一向精准。

这套搭配既保暖舒适，又不会过于正式，很适合现在这个季节，也符合他平时的穿着习惯。

林澈拿起那件卫衣，习惯性地想翻看一下内侧的洗标或者吊牌，确认一下尺码。

然而，手指摸到的却是一片空白——标签的位置被巧妙地剪掉了，只留下一点点缝合的线头。他愣了一下，又去翻羽绒服和牛仔裤。

都一样。

所有能显示品牌和价格的吊牌、洗标，都被极其细致地、一丝不留地清理掉了。

林澈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双白色的板鞋上，他拿起一只鞋，仔细看了看鞋舌内侧和鞋盒——

同样，任何可能透露品牌和价位的标识都消失了。

他认得这双鞋的款式，之前林曜还兴奋地拿着手机给他看，说这是最新款的限量版，设计好看又舒服，念叨着“可能要攒一个月工资才敢下手”。

林曜一个月工资是多少，林澈心里有数。他看着手里这双被“净身”过的同款板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鞋面，心里默默咂舌。

陆隅……这是怕他看到价格有心理负担？

林澈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有点酸，有点涩，还有点被小心呵护着的暖意。

他叹了口气，把鞋子轻轻放回沙发上。

——

林澈简单地洗漱后，将沙发上的衣物换上。

浅灰色的卫衣柔软舒适，宽松的版型衬得他身形更显单薄，浅色牛仔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双腿，最后踩上那双崭新的白色板鞋，整个人清爽又干净。

他看了看那件厚重的连帽羽绒服，办公室暖气充足，穿着实在行动不便，便将它留在了沙发上。

这是他来过陆隅办公室好几次后，第一次主动打开那扇厚重的门。

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声响，门外原本高效运转、键盘声和低语交织的秘书办，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空气凝固了大约两秒。

门口宽敞明亮的秘书区域里，几位衣着干练、妆容精致的秘书正各自忙碌。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目光聚焦在这个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的林澈身上。

林澈显然也没料到外面这么多人，脚步微顿，清澈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和来不及掩饰的局促。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打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刚睡醒的缘故，脸颊还带着一点自然的红晕，眼神带着初醒的懵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唇色是淡淡的粉，微肿的痕迹在近距离下似乎依稀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