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为什么总是看我(60)
旧教堂周围就是繁盛的居民区,哪怕地面轻微摇晃了那么一小下,都会招来无数的关注、警惕。
只有通过另一种迂回的方式,就是这个同样位于旧教堂地底附近的、古老的地牢。
卫兵队原本并不会启用这里,如果不是他们审问莫娜的过程恰好被我打断的话。河边木屋的据点已经不能用了,而林塞又是众矢之的,为了最大限度地留住他、不让他被人发现,卫兵队只能选择这个——幽深的、秘密的、尘封的地牢。
地牢的历史实在是太久远了,久远到他们只知道它的存在,只知道它位处地底,却不知道它在地底的位置就是旧教堂。
我看着他,忽然又想起林塞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万物皆白,他跪在雪地里,自下而上的眼神与现在一模一样。
“变革来自外部,”他说,“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能让现在的教廷改变。”
谁的信仰越纯粹、谁的光明法术威力越大、谁消灭的魔物越多,谁权力越大。
教廷内部的权力结构将迎来新的一轮洗牌,尸位素餐者死。有能者居于高位。
那个时候我稍稍一侧脸,说:“你想唤醒魔王城。”
林塞问:“你不是吗?”
“是。”
今时今日,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以当时相同的回答道:
“我从不食言。”
TBC.
第42章 042
“你们知道吗?我有种很强烈的……即将结束的感觉。”
“不,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道,“是‘已经’要结束了。”
陆循放下麦克风, 对着面前的光源, 这是漆黑的房间里唯一亮着的地方。他在电脑前坐了很久,又拖动鼠标, 将录音的这一段切掉了。
这是他第42段没有观众的视频。
他已经停止直播很久, 确切地说,停止直播《小镇物语》这款游戏。作为补偿, 日常的直播时间被挪到18:00-22:00;每当十点的钟声响起,他就会站起来,准确无情地关掉直播。
然后,他打开《小镇物语》。
——很难说清楚这样的行为究竟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坚持。隐蔽的、想要私藏起来的心情;暧昧难明甚至语焉不详的独占欲。他只知道,只要不对外分享,经历的时光就完完全全、确凿无疑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也知道,自己游戏里的剧情是迄今为止从没有人触发的一段主线。绝无仅有,意味着流量、热度乃至巨额的财富,他都了解,他只是并不想这么做。
他只是打开录屏。
至于以后能不能、会不会发出去……
他不知道。
陆循的嗓音顿了顿。过了一会, 他删掉了原先的这一句,重新对麦克风清了清嗓: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兆。”
画面正中, 红色围巾的小人正从自己的小床上醒过来, 阳光从窗格照落, 精灵占卜出今日天气。
新的一天开始了。
***
虽然答应下村长找出鱼群的死亡真相,但说实话,对于自己能不能做到,陆循的心里也没有底。作为玩家, 他是能够在游戏外寻求帮助,可解析、攻略……旧有的经验完全在崭新的任务前失了效。
很难相信一个发行了数十年的老游戏还能有开荒者,现在他就是这样的。
而且,鱼群的任务和任何以往的调查都不同,先前的案件,至少还能把嫌疑锁到大致的几个人头上,形成谜题意义上的多选一,可他现在却连一个模糊的方向都没有。没有目标,没有范围,一切都是泛而化之的。
“不要紧,没关系,先给自己打口气!”
陆循拍了拍自己的脸,“我觉得,至少该先查清楚死亡原因……你认为呢?”
他的话跳进键入框里,过了一会,和他并肩而立的小人头上出现了一个气泡:「…」
辛迟:「我也是这么想。」
陆循看着画面,嘴角不自觉又扬了起来。
其实他的心虚直到现在都没有散,辛迟刚问时,他没有回答上来,再往后就更难以说出口了。
——为什么喜欢他?
这实在是一个很复杂、很深奥的问题,他好像一瞬间能说出一千句话,却又在张口的一瞬间空空如也。
表达是干涸的。
如果能跳过言语的步骤就好了,将脑海中的一切发射出去。可人与人之间尚且不能如此,何况他面对的还只是一块屏幕。
于是他只能拖延下去,像明知假期的最后一天,却还不写作业的坏学生,每次见到辛迟都有种路过老师的心惊肉跳。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想过把作业交上去一了百了,就像他知道,这段答案的落地代表着某种讯号,……不祥的,断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