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地面以下传来持续而均匀的震动——那是火车发动机的声音。
“当啷。”
伴随着一声轻响,一柄站着黑红色血液的手术刀轻轻坠下。
干枯的尸体上前一步,她站着两个世界重叠的缝隙间,缓慢地、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深深地望着迎面吹来的风,那张已经腐坏干枯、看不清楚无关的脸上,似乎掠过了恍惚的神色。
这似乎是她死后第一次……
站在了医院外的天空下,沐浴在了那个地下室以外的冷风中。
“——林青!!!”
忽然,身后传来青年急切呼唤的声音。
“……”
女人扭过头。
温简言步伐一停,他定定站在原地,注视着不远处熟悉的身影,一字一顿地郑重道:
“谢谢。”
这不是林青第一次帮助他了——当初在福康医院中,这次在残破列车上。
两次都是生死攸关,危急关头。
女人摇摇头,残破的喉咙中发出一个艰难的单音。
“不。”
她抬起头,再次迎向风。
倏地,在这一瞬间,干枯丑陋的尸体模样像是一层幻影般从她的身上褪去了。
在冰冷的、近乎是呼啸着的狂风中,她忽然再一次变成了生前那张医师证照片上的样子,漆黑的发被吹乱,眼眸温柔,侧脸光洁。
“谢谢你。”
她望着温简言,笑容如初:
“……我终于自由了。”
第710章
“……”
温简言怔然站在风中,望着不远处早已空无一人的方向,头发被狂风吹乱,像是一片被扯下的乌云。
轰隆隆——
透过被撕裂的红光,列车运行时发出的剧烈轰鸣混合着狂风涌入,地面深处传来哭泣般的哀鸣,属于福康综合医院的墙壁开始分崩离析。
身后,其余几人终于从疯狂中脱困,气喘吁吁地赶到他的身边。
“所以,刚刚那是……”
黄毛扭过头,抬起一双被血色侵染的双眼,向着温简言注视的方向看去,茫然询问。
“……一个倒在寻找真相路上的英雄。”温简言收回视线,轻轻道,“一位好医生。”
而现在,她终于摆脱桎梏。
重获新生。
“你们呢?”温简言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几人身上,问,“怎么样了,有受什么伤吗?”
“没有。”黄毛老老实实地摇头。
季观单手按在肩膀处,活动了一下脖颈,脸上依旧没有血色:“放心,没事。”
自从鬼婴重获自由,那只游走在他皮肤下厉鬼就不再活跃了,似乎是知道了这一次的危机不再有效,于是便再一次蛰伏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趁虚而入的时机。
费加洛:“其实我……”
季观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我刚才就在他旁边,他一点都没受伤,不会影响他接下来为团队继续贡献劳动力。”
费加洛:“……”
温简言看向白雪:“你呢?”
少年睁着一双沉默漆黑的双眼,摇摇头。
温简言叹口气,走上前,用拇指帮他揩掉一点脸颊边的血迹,鲜血残留在已经苍白至几乎透明的皮肤上,呈现出色素缺乏的淡粉色,在昏暗破碎的光线下,不仔细看几乎很难留意。
“接下来,不要再使用任何天赋了。”
他低头凝视着白雪,眼神从未如此严肃。
“听到了吗?”
白雪点点头。
“不能只是答应。”
温简言皱皱眉,似乎看穿了他平静表象下的敷衍。
他想了想,伸出小拇指:“你不用天赋,等离开这里,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在赌约上赢你的,怎么样?”
白雪看看他,又看看他伸出来的手指,表情似乎陷入了某种程度的挣扎。
终于,他还是屈服在了求知欲上,一脸不情愿地抬起手,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上了温简言的,小幅度地晃了晃:
“……嗯。”
温简言抬手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乖。”
正在这时,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旁鬼婴的动作,心里一跳,飞快上前两步,忧心忡忡地阻止了它们试图将那些从胚胎身上抠下来的眼珠子塞进嘴巴里的企图:“喂,不要什么都往嘴里吃!”
费加洛:“……”
他稍稍倾身,压低声音问季观:“所以,你们公会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忽然一阵扭曲:“……我还什么都没说!”
季观一脸冷漠地收回脚:“我知道。”
但他更清楚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与此同时,巫烛也拎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鬼婴回来了,他的手臂抻直,两根手指揪着它的后脖颈,眉头微蹙,虽然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所有的肢体动作都写满了“嫌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