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没说话,脸抽得很厉害。
“知道找你什么事儿么?”樊均又问了一次。
“……知道。”黑脸声音低了下去。
“别让我再找你第二次。”樊均说完往他胸口上轻轻拍了拍,转过身准备走。
“你再敢来找我,我就报警。”黑脸说。
“赶紧报,”邹飏有点儿受不了这种都快死透了还要放狠话的环节,回过头看着他,“让北小街派出所片儿警过来判他个死刑。”
黑脸终于闭了嘴。
邹飏跟樊均一块儿离开了学校后门,顺着路回到了原定吃饭的那条路上。
“你还知道这片儿是北小街呢?”樊均说。
“我今天拐进来的时候你坐那儿脑袋上就顶个北小街西的路牌。”邹飏说。
樊均笑了笑。
“没劲,”邹飏伸了个懒腰,“还以为能动个手。”
“高二的小孩儿。”樊均说。
“主要还是你,”邹飏偏头看了他一眼,“你出去是不是没有能打起来的架?”
“你是……”樊均顿了顿,“很想打架吗?”
邹飏没说话。
“可以去武馆,我跟你打。”樊均说。
“然后一脚被踢飞。”邹飏说。
“你的话,”樊均想了想,“可能得好几脚。”
“我考虑考虑。”邹飏说。
樊均挑的这家小馆子从外头看很有年头,进了店里再看,还是很有年头。
不过店里的空气闻起来很香,顿时就饿得发慌了,从食客数量来看,味道应该很不错。
服务员把他俩塞到了靠近厨房的墙边,一张加座的小桌,然后把菜单往他俩前面一扔,一手拿着小本儿一手叉腰:“吃什么?”
“你熟的话就你点吧。”邹飏把菜单推到樊均面前。
“铁锅炖鱼。”樊均也没看菜单,跟服务员说。
“几斤?”服务员问。
樊均看向邹飏:“除了鱼还想吃什么?”
“只想吃鱼。”邹飏说。
“先来五斤。”樊均说。
四周很嘈杂,服务员的声音不高,邹飏发现樊均基本是看着服务员说话的,估计是听不清。
这读唇的技能也不知道是多久练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主动练的还是被动练的……
“要酒吗?”服务员又问。
“我喝果汁。”邹飏说。
“都果汁。”樊均笑笑。
服务员走开之后,邹飏靠着椅背,看着桌上的碗筷。
不知道为什么,就点菜这几句简单到没有语气的对话,让他有种缓缓松弛下来的感觉。
“你耳朵是受伤吗?”他凑到桌边,尽量靠近对面的樊均问了一句。
“嗯。”樊均点点头。
“怎么……”他说一半指了指自己左边的空位,“你坐这儿来。”
樊均起身把椅子放过来坐下了。
“这样说话就没那么费劲了,”邹飏拿过桌上的茶,“你耳朵怎么伤的啊?”
樊均没出声。
邹飏准备倒茶的动作僵住了,迅速转头看了他一眼:“我靠,这个也……不太应该问是吗?”
“我爸打的。”樊均扯了扯嘴角。
“亲爹吗?”邹飏手抖了一下,茶倒在了桌上。
“嗯。”樊均应了一声。
“操,”邹飏把倒好的茶放到他面前,“我不知道,我看你刚……挺像混过的,还以为能听个什么江湖故事呢。”
樊均笑着没说话。
“不好意思。”邹飏说。
“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樊均说,“我都快记不清了,我爸跑了,我妈……死了,小学的时候丽婶儿就把我带回家了,那会儿他们是我家邻居,真挺久了。”
“丽婶儿?”邹飏问。
“吕叔的老婆,”樊均说,“去世差不多十年了,人特别好,吕泽跟他妈妈感情很深,所以……他一直不太能接受吕叔的女朋友。”
“哦。”邹飏沉默了。
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鱼端上了桌,扑面而来的热气和浓烈的香味迅速把邹飏心里那种说不清的滋味冲散了。
“本来觉得你要五斤多了。”他说。
“我一个人就能吃四斤。”樊均说。
“今天不减重了?”邹飏夹了一块鱼。
“明天带两节体能就行。”樊均把服务员刚拿上来的果汁给他倒上了。
“吕泽为什么要你减重啊?”邹飏往樊均脸上身上扫了一圈,身上衣服挡着看不出来,脸上是真没多余的肉,下颌线那儿的光影有着清晰的分界。
“他快要比赛了。”樊均说。
“他比赛……你减重?”邹飏没听懂。
“他也减。”樊均笑笑。
“我操,这么幼稚,”邹飏不能理解,“他是不是长得挺着急看着二十大几的人其实刚上初中。”
樊均笑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