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一愣,才露出为难的表情,他后面的人堆里,就回过来一张脸,是个男中年,发际线高,有副八字眉。
他一边打量,又严肃地说:“年轻人不要这么小题大做,要想好了,这一波可都是要挨处分记过的。”
方笑贻听得一愣:什么鬼?
边煦却已经过去了,他不怕处分,也没干什么。最后,这种擅长用恐吓话术的老师,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很快,两人汇到同学堆里,先去马嘉楠那儿看了一眼。
他左手虎口被琴弦割了下,出了点血,但还好,不是很深。
边煦说:“叫陈尧陪你去药店洗吧。”
马嘉楠也不去,他要留在这儿看热闹,还嘀咕道:“这是我们被学校伤害的证据,事情没定之前,不能洗。”
方笑贻觉得是有道理的,又去找谢恒套情况:“怎么搞的,就挨上处分了?”
边煦就在旁边听。
“挨屁,”谢恒剜了那个“八字眉”一眼,“你听他瞎扯。”
那老师接收到敌意,也立刻说:“你看什么看?”
方笑贻看谢恒这样,也不像是在罚站,一问才知道,实际也不是,他们只是在这儿对峙,因为这老师实在不讲道理。
“我问他,谁举报的?凭什么举报?”谢恒忿忿道,“他是什么也不说啊!就一句:怎么,你打听得这么明白,是想去报复别人吗?然后还训我们。”
说着他虎起嗓子,学了个盛气凌人的腔调:“你们来学校的使命,就是学习!谁允许你们把社会上这种又唱又跳的轻浮风气,带到学校里来的?啊?不知所谓、搞七搞八,怪不得你们考不上六中!”
“我是真的不服!”谢恒说,“不行可以,给点不行的理由啊?但是没有。就是一个霸道,学校说不行就是不行!不要脸,他能代表什么学校?高总都没说什么。就他丫的,都不知道是谁?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搞得比校长还独裁,我就跟他干起来了。”
后面,方笑贻也知道了。
他叫马嘉楠就是弹,当歌声响起来,自然就胜利了,结果保安来抢吉他,拉扯两下,就伤到了。而现在群情激奋,杠不赢这老师,都不肯走了。
然而沟通,方笑贻去试了下,说:“老师,请问我们活动一下,到底会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那老师一副被形式主义腌透的气息:“你也别问我这么多,这都是学校的安排,学校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方笑贻又问他:是学校的哪个领导安排的?
他又一句:“怎么?你还想去领导兴师问罪啊?”
方笑贻顿时看出来了,目前跟学校关系不大,只是这个老师在耍官威而已。所以他放弃跟这个老师说话了,摸出手机,刚准备去搜学校官方的座机,找个别的老师来沟通。
边煦就忽然走开了。
然后方笑贻看到他走到广场边上,问一个女生借了把小提琴,接着也没走回来,站在那边把琴往脖子上一架,试了一串音。
路边立刻哗然了,因为他叛逆,也是一个靓仔。
广场这边,保卫却接到指挥,立刻过去阻拦他了。方笑贻这边立刻也跟着跑起来,像是防僵尸部队的豌豆射手。
只是下一瞬,琴声响起,方笑贻瞬间被他笑飞了。
因为边煦拉的,是一首中国人都不能打断的歌。
谢恒哈哈哈地唱了起来:“起来!不愿做……”
“……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
这是方笑贻第一次看见边煦拉琴,对方站在一个没有舞台可言的地方,路灯也是惨淡的。
但当他朝这边走过来,并停在跟前的时候,那个眼神有点深,又带着一点笑意。
方笑贻根本挪不开视线,只恍惚感受到了某种细细密密的触碰。
第40章
那个晚会,最终还是继续下去了。
两人猫在校史馆门柱背面口吃关东煮的时候,隐约还能听见那边在唱《红日》。
“一生之中弯弯曲曲我也要走过……”
用的还是粤语,唱得还挺好听,就像边煦拉的琴。
他本身就是个优等生,今夜轻轻一炫,光环瞬间加身,去还琴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想合影,还不止一个。
校史馆门口的顶棚上,有个“天圆”的镂空,透过那里,夜幕里的月亮已经很圆了。
方笑贻收回视线,低头咬了口海带结说:“男明星,还回不回去看了?”
可“男明星”就是不耐烦了,才拉着他跑到这里来的,闻言淡淡地把他一瞥:“调戏我,很好玩是吧?”
方笑贻乐了一声:“没有啊,这是实事求是。”
“谁的‘实事求是’?”边煦痴心妄想道,“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