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你来了。”他走过来，脸上谄媚的笑容在看清楚王冬丞旁边的周以恪时顿住了，他恍惚了一下，随即惊喜地叫道：“小恪！”

他的惊喜不像装的，周以恪看着他眼神里闪烁的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周栋源老了。他的眼睛还跟当年一样深邃明亮，但他眼下一片青黑，连接鼻子和脸颊的不再是饱满的肌肤，而是两道仿佛海底裂缝一样深深的法令纹。

他虽然笑着，却藏不住皮肉下的憔悴和疲惫。

“小恪。”周栋源见周以恪光看着他不说话，不由伸出手，想要抱住他。

周以恪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他的手，另外找了一张没被周栋源躺过的沙发径直坐下来。

周栋源愣在原地，王冬丞见状，拍拍周栋源的肩膀：“周叔，你们父子这么久没见了，以恪有脾气也正常，你们俩趁这次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他说着，搂着周栋源的肩膀在周以恪旁边坐下来，还亲自倒了两杯茶，递到周栋源和周以恪手边，自己坐到一边，叮嘱道：“周叔，你们聊你们的，不用在意我。”

周栋源受宠若惊地把杯子拿到手，连连高声奉承王冬丞，什么“王总心善”“王总有好报”张嘴就来。

王冬丞配合地哈哈笑，到后面听他的车轱辘话还在自己身上打转，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周栋源识趣地闭上嘴，他低头喝茶，心里酝酿了一阵，终于抬头看向旁边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不说的周以恪，“小恪，你是不是还在怪爸爸拿走了你奶奶的东西？”

周以恪平静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周栋源嘴唇嚅嗫了几下，手抱紧了手里的杯子，眼睛慢慢红了，似乎在压抑什么情绪，最后他垂下头，握紧双手，缓缓道：“是我对不起你奶奶，但我也没有办法了，你妈妈病了，我、我不回去拿你奶奶的东西，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妈妈去死吗？”

周以恪原本打定了主意冷眼看他作秀，这时还是没忍不住问：“然后呢？她现在在哪？”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周栋源这些年一直独来独往，没有徐敏娟的身影。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周栋源难掩激动地抬起头，对上周以恪淡淡的眼神，他迅速收敛情绪，黯然道：“你妈妈病得太严重，医生没救过来。她这些年一直在跟我念叨着要回去看你，是我不好，忙着做生意，没有带她来看你。”

周以恪哑声，他想过徐敏娟跟周栋源离婚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人没了。

察觉到他的情绪，周栋源试探着朝周以恪的方向挪近，发现他没有抗拒后，胆子大了一点：“小恪，我这些年没回家，就是忙着做生意，我想把生意做大做强，再接你到身边享福。可惜，我看人眼光太差，找的合作伙伴把我的钱骗光了，还让我倒欠500多万。我、我本来是没脸来找你的，但是王总，他说他能帮我还债，只要你能答应出演他们公司的电影。”

七拐八绕的，总算不装了。

周以恪嗤笑一声，望向王冬丞：“小王总好大方的手笔啊，五百多万的赌债，说还就还了？”

周栋源一听“赌债”两个字，脸色骤变，倒是王冬丞泰然自若道：“五百多万而已，你要是愿意演我们艺传的电影，我相信以你的流量，一定可以给我带来几个亿的收入。”

这种话，他的死忠粉都不敢吹，不知道王冬丞哪来的自信。

“小王总真是看得起我，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电影我演不了，小王总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周以恪站起来，一字一顿道。

“周以恪！”王冬丞厉声喝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亲自请你，还同意帮你爸还清债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是他，我是我。”周以恪冷淡道：“小王总要真想讨我开心，就应该报警把他抓起来。”

“你——”周栋源脸色铁青，终于撕下了慈父的伪装，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孝子，赔钱货，当年我怎么没把你摔死！老子之前被警察追着跑，是不是你报的警，妈的，你现在有钱了，当大明星了，看不起老子了是吧？”

周以恪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王冬丞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一字一顿道：“想走，我们的事情谈完了吗？”

他的话落下，屋里隐形人一样的三个保镖也围了上来。

无声的压迫感，像山一样落过来，周以恪停止了挣扎。

王冬丞见他服软，缓和了表情，正要松开手，包厢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包厢的门被“嘭——”一声大力推开，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男人出现在在门口，他先对着周以恪挑了挑眉，然后慢慢带着身后的保镖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