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辣椒投奔竹马后(45)
“操…”卓向文裹紧薄被缩在床角,牙齿控制不住地微微打颤。
他不是怕黑,但在这隔绝一切光源和信息的绝对黑暗里,听着外面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巨响,儿时被独自锁在停电小屋的冰冷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孤独和未知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胸口。
去他大爷的!什么男子气概!面子哪有小命重要!
卓向文猛地掀开被子,在又一次惊天动地的炸雷声中,连滚带爬地跳下床。
怕被雨水淋坏,他也没拿手电筒。
凭着记忆在黑暗中摸索着冲出房门,顶着几乎被风掀翻的压力,踉跄穿过暴雨如注的小院,一头撞开了向星玮家虚掩的堂屋门。
“呼——!”带着一身冰冷雨水和狂风,卓向文狼狈地冲进相对安静的屋内。
堂屋里点着一根蜡烛,豆大的火苗在室外时不时吹进来的微风里顽强跳跃着,营造了一小片令人心安的昏黄。
向星玮正坐在灯旁的木桌边,借着微光翻看一本磨破了边的农业手册。
暖黄的光晕勾勒着他沉静的侧脸轮廓,仿佛狂风骤雨之外的定海神针。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跳动的火光,看向狼狈不堪、头发还在滴水的卓向文。
“星玮哥!”卓向文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那个…小炸毛呢?我…我来看看它!这鬼天气,它一只猫肯定害怕!”
他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直视向星玮的眼睛,只能假装四处张望寻找那只挡箭牌猫。
向星玮的目光在他湿透的裤脚和强作镇定的脸上停留片刻,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他没戳破这拙劣的借口,只是抬手指了指墙角蜷缩在旧棉袄里、睡得正香、对屋外风暴浑然不觉的大橘猫:“在那边,睡得沉。”
“哦…哦!那就好!”卓向文干巴巴地应着,磨磨蹭蹭地蹭到桌边,挨着凳子的边缘坐下。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衣衫,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向星玮看了他一眼,起身,拿水壶往脸盆里倒了一些温水,又寻了一块新毛巾,搭在水盆上,走回来指了指那面盆架,“去擦擦,自己去衣柜里找衣服穿。”
卓向文一看,当场就乐了,主人都发话了,那也不用客气,于是屁颠屁颠去洗漱了。
时间在风声雨声中缓慢流逝。
煤油灯摇曳的光影在墙壁上跳动。
卓向文给自己整干净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了,看着向星玮老僧入定似的看着那本卷边农书,他自己没什么事做反而如坐针毡。
外面的风雨仿佛永无止境,每一次雷声炸响都让他心尖跟着一颤。
他时不时偷瞟一眼在灯下安然翻阅手册的向星玮,那沉稳的姿态像是有某种魔力,驱散着他心头的恐惧,却又让他更加焦躁,他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坐到天亮吧?可回自己那个黑洞洞的房间?那他为什么要跑过来呢!
又一串密集的炸雷滚过天际,仿佛就在屋顶爆开。
卓向文惊得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
他再也绷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对着闻声抬头的向星玮,努力挤出一个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凶悍表情,声音却因为紧张而微微拔高,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咳!这破电还不知道停到什么时候!天这么黑…你…”
他卡壳了一下,眼神飞快扫过向星玮平静无波的脸,硬生生把“你一个人不怕吗”咽了回去,话锋一转:
“……你肯定害怕吧?!算了算了!看在你收留我的份上!我晚上就大发慈悲跟你挤挤吧!不用谢!”
说完,他也不看向星玮瞬间变得有些奇异的目光,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抢先一步冲进了里间的卧室。
向星玮的房间比他自己的宽敞些,但也同样简陋。
一张老式的雕花木床在卧室中间放着,挂着洗得发白的蚊帐,床里侧靠墙的是一个大衣柜。
借着堂屋透进来的微弱灯光,卓向文动作麻利地爬上床,飞快地滚到床里面那侧,然后一把拽过叠在床头的另一床薄被,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一个蚕蛹。
他用被子在两人之间堆起一道高高的三八线,只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慢一步走进来的向星玮,凶巴巴地警告:
“喂!画条三八线啊!你睡那边!不准过界!敢碰我一下,小心挨揍!”他扬了扬没什么威慑力的拳头。
向星玮看着床上那个裹得只剩个脑袋、还呲着牙虚张声势的蚕蛹,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沉沉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吹熄了堂屋带进来的蜡烛,房间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