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处有水流(129)
晏逐水连忙低头,拿手机打字:“不是!是你教得好。”后面跟了个拼命点头的小猫表情,是他昨天存的,耳朵竖得尖尖的。
洛林远瞥了眼屏幕,喉结动了动,没接话,只是重新覆上他的手:“来,按这个音。”他带着晏逐水的指尖落在“中央C”上,轻轻往下按——“咚”的一声,音不响,却清透得像晨露滴在石板上,“听见了?要这样按,用指腹发力,不是手腕使劲。”
晏逐水跟着按了个音,这次没抖,只是指尖偏了些,按到了“C”和“D”中间,音发闷。他懊恼地皱了皱眉,刚要重来,洛林远忽然说:“不错。比我第一次强。”
“真的?”晏逐水猛地抬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用气音问。
“骗你做什么。”洛林远别开脸,耳尖有点红,“我第一次学按音,把‘C’键按成了‘降C’,被我老师敲了手背。”他顿了顿,指尖在琴键上轻轻划着,“那会儿我跟你一样,手总抖,老师说我‘心太急,沉不下来’。”
晏逐水没说话,只是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挨着肩膀。晨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把洛林远腕间的疤痕照得浅浅的——那道割腕的疤淡得快要看不见了,只剩下道浅粉的线,像被春风吹软的雪痕。
上午的阳光爬过琴键时,晏逐水已经能按出完整的音阶了。
洛林远靠在琴背上看他,手里捏着个苹果,没吃,只是用指尖抠着果皮——晏逐水学得极快,一点就透,刚才试弹《小星星》的片段,竟能跟上节奏,只是左手总忘了按和弦,空落落的像缺了半段。
“左手别闲着。”洛林远把苹果往茶几上放,起身走到晏逐水身后,双手从他腋下穿过去,覆在他的左手上,“来,按这个和弦。跟右手的节奏对上,别快,也别慢。”
晏逐水的身体瞬间僵了——洛林远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呼吸拂过他的耳后,暖得人发慌。他的左手被洛林远带着按在琴键上,指腹下的“G”键微微发烫,连带着心跳都漏了半拍,指尖一滑,按错了音。
“慌什么?”洛林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低低的,带着点笑,“我又不咬你。”他的指尖轻轻捏了捏晏逐水的虎口,“专心点,左手按和弦,右手弹旋律,像两条平行线,要并着走,别岔开。”
晏逐水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定神。洛林远的左手带着他按和弦时,指腹总故意蹭过他的指节,像在提醒他“别走神”,又像在逗他。他咬了咬唇,跟着节奏按下去——这次没按错,左手的和弦稳稳托着右手的旋律,像溪水漫过鹅卵石,软乎乎的,竟真有几分《小星星》的模样。
“不错。”洛林远松开手,往旁边退了退,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再弹一遍,这次左手自己按。”
晏逐水点头,指尖落在琴键上时,还带着点麻——是洛林远刚才握过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下去,左手果然没掉链子,和弦虽弱,却稳稳跟着旋律走。弹到最后一个音时,他偷偷往洛林远那边瞥了眼,正撞见他弯腰拿苹果,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暖得像层金,嘴角还勾着浅浅的笑,比琴房的晨光还亮。
“看什么?”洛林远咬了口苹果,挑眉,“弹完了就偷懒?刚才是谁说‘要好好学’?”
晏逐水连忙摇头,拿手机打字:“没有!我再弹一遍!”
“不用了。”洛林远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歇会儿,下午教你弹《星子》的片段。”他顿了顿,往琴架上的《逐水》乐谱瞥了眼,“等你左手练熟了,我们试试四手联弹。”
晏逐水猛地抬头,眼里亮得像要炸开——四手联弹?他和洛林远?指尖都在发颤,拿手机打字时,指尖好几次按错字母:“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洛林远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按回琴键上,“不过先说好,弹错了可不许哭,我没带纸巾。”
晏逐水用力摇头,眼眶却有点湿——不是委屈,是高兴。他低头看着琴键上的晨光,指尖在“G”键上轻轻按了按,音清透得像在笑,连琴房的松木香气都甜了几分。
中午做饭时,晏逐水总在走神。
洛林远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他切菜,指尖在手机上划着复健记录——陈医生早上发的,说“左手灵敏度已达临床标准,可尝试简单乐曲合奏”,字里行间都是雀跃。他抬眼时,正撞见晏逐水拿着菜刀在砧板上空划,指尖虚按,竟是早上练的音阶指法。
“傻样。”洛林远走过去,从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上,“切菜还在想琴谱?不怕切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