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哄我是吧!(153)
窗外落着雨,屋内开着一盏昏黄的灯,餐桌砂锅滚着浓郁的米香,飘着烟气。
一个隐秘又安静的早晨。
法庭没了,刑场没了,只剩一间小小的公寓,像个蜗壳,他和顾临住在里头,彼此伸出湿润受伤的触角,缠在一起。
纪曈合上掌心,像抓住触角那样,慢慢抓住顾临的手指。
笨死了,沙发这么宽,还坐地上。
纪曈往里头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抬手拍了拍:“上来。”
“醒了?”
“嗯,上来。”
顾临起身,在他身侧刚坐下,手腕却被拉住,往下一带——
“躺好。”纪曈把身上的被子掀起,分出一半盖在顾临身上。
两个身量这么高的成年男子挤在沙发上,饶是沙发已经很宽,还是有些拥挤。
纪曈和他面对面躺着,抬手捧住他一侧脸,和他静静对视。
顾临往前一低头,两人额头相抵。
睡了一觉,纪曈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
“肿成桃子了。”顾临低低说了一声。
纪曈:“什么。”
顾临:“眼睛。”
纪曈不怎么高兴地囔了一句:“谁害的。”
顾临故意反问:“谁害的?”
纪曈掐了他一下:“顾临害的,你帮我揍他?”
“嗯。”顾临满眼都是他,只觉得安定,再一低头,和他碰了碰鼻子。
“那怎么还不揍?”
“揍谁。”
“揍你自己。”
“顾临害的,关男朋友什么事。”顾临轻笑。
“……”
纪曈又气又想笑,捶了他肩头一下。
“眼睛是不是很丑?”纪曈抬手想去揉,被顾临按住。
“没有,好看。”
“再躺一会,我去洗毛巾敷眼睛。”顾临轻柔地打圈,按着纪曈眼眶旁的穴位。
纪曈没答。
顾临按了五六分钟,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去浴室洗毛巾,袖口又被抓住。
纪曈也没说话,就小动物似的抓着,像是一步也不让他走。
顾临静静站了一会,把他身上的被子掀开扔在沙发尾端,又从扶手上扯过他常披的薄毯,将人裹住。
纪曈以为要和以前一样抱,也没动,躺在那里等,结果却看到顾临给他裹完毯子后,背过身,屈膝,半跪在沙发前。
“上来。”
纪曈心脏仿佛都失重了一瞬。
顾临后背那条疤被睡衣盖着,纪曈看不见,却分毫不差地记得它的位置。
纪曈鼻尖又泛上酸意,可终是撑着沙发,缓缓坐起,很小心地往前一倾,趴在顾临的背上。
“疼不疼。”纪曈知道那条疤早就愈合了,早就不疼了。
可他还是问了。
像是替那个时候的自己问的,也替那个时候的顾临问的。
“不疼。”顾临一字一字道。
等纪曈整个胸膛靠上来,顾临才稳稳起身。
纪曈抱得很近,紧到自己的胸膛和顾临后背之间没有一点缝隙,紧到顾临的心脏好像跳在他的胸膛里。
顾临将人抱到浴室,抱放到洗手台旁,用温凉的水洗了条薄毛巾,敷在他眼睛上。
“凉不凉?”他问。
纪曈:“有点。”
顾临将水温调高了几度。
纪曈眼睛被毛巾覆盖住,手始终抓在顾临身上,有时抓着袖子,有时抓着领口,不是不安,只是想确定顾临在身边。
他刚从被窝出来,颊边还是红的,顾临又开了浴室的烘灯,热气一涌,连脖颈都带着气血充足的绯色。
像蚌肉那样柔软。
明明近在咫尺,顾临依旧嫌远。
心随意动,他低头,和他接了个绵长的吻。
敷完眼睛已是十分钟后,纪曈被背着进了浴室,出来的时候却是抱着的。
他平日就黏人,今天哭过一通,更是几乎形影不离,吃饭要跟,洗碗要跟,扔垃圾要跟,像只黏人到随时朝人露肚皮的猫,连晚上也睡的客卧。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期末成绩出来那天。
和期末成绩一道出来的,还有二次选拔的排名。
班群里已经在发各种“分从四面八方来”的表情包。
计一计二都是竞赛选拔出来的提前批次,和其他班相比,考试压力没那么大,但现在安大研究生能留在本校的也就对半分,能保学硕的更少。
虽然进入项目组已经比其他人快了一步,但毕竟也是学院全新的改革和尝试,现在如何,不代表三年后如何,还是要靠成绩说话,保本校又只有一半人,不卷到系前列跟挂科也没多少区别。
查分系统早上九点开放,八点起,班群就热闹得不行。
今年离散数学题出得很难,从考试结束到现在都还有人讨论题型。
纪曈寝室小群却没有一个“离散数学”的字眼,连李原那么闹腾的人都难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