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自习课，谢聈正在刷题，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商寄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动静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抽屉里。

“又怎么了？”谢聈终于忍不住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耐。

“数学卷子，”商寄的声音从抽屉里闷闷地传出来，“老陈让我放学后去找他面批，妈的找不到了！”

谢聈沉默了两秒，从自己整齐迭放的活页夹里，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商寄抬头一看，愣住了。

那是他早上揉皱的那张数学卷子，但此刻竟然变得异常平整，上面的折痕都被小心地抚平了，虽然无法完全恢复，但至少能清晰地看着上面的题目和批注。

“你……”商寄有些愕然地接过来。

“掉地上了，我捡到的。”谢聈语气依然平淡，目光重新回到自己的习题集上，“下次再乱扔，就没这么好运了。”

商寄看着手中变得平整的试卷，又看看旁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专注学习的谢聈，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但有点麻。

他难得没有回嘴，只是低声说了句：“谢了。”

然后，他破天荒地拿出活页夹，把那张抚平的试卷小心地夹了进去，虽然动作依然有些笨拙。

放学时，商寄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等谢聈也收拾好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开口：“喂，优等生。”

谢聈停下脚步，看向他。

“那什么……”商寄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以后笔记……借我抄抄呗？我保证不给你画小人儿了。”

谢聈似乎有些意外，看了他几秒，才淡淡开口：“看你表现。”

说完，他背着书包转身走了。

夕阳透过窗户，把他挺拔而一丝不茍的背影拉得很长。

商寄站在原地，咂摸了一下“看你表现”这四个字，突然觉得，让这座冰山偶尔融化的那么一点点，感觉好像……还不赖？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乱糟糟的课桌，第一次生出一种“或许稍微整理一下也不是不行”的念头。

虽然这个念头只存在了短短三秒，就被“太麻烦了还是算了”给取代了。

但某种变化，似乎已经悄然开始。

楚河汉界的两端，整齐与散漫的绝对对立，出现了一丝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松动。

第6章 赌约

南川一中的学习节奏远比初中迅猛。

开学不到两周，各科老师就已经甩开膀子，用成堆的讲义和飞快的进度宣告了高中生活的残酷。

在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谢聈和商寄之间的较量，迅速从日常行为的摩擦，升级为了学业成绩的正面交锋。

数学课是主战场之一。

数学老师老陈是个注重思维拓展的老教师，经常在讲完基础内容后，在黑板上出一道难度颇高的思考题。

“给你们五分钟，看看谁能解出来。”老陈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全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

谢聈凝神静气，迅速在纸上演算。他的思路清晰，步骤严谨，一步步向答案逼近。

旁边的商寄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他咬着笔杆，眉头紧锁，盯着题目看了足足两分钟，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在纸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关键的转换步骤，几乎跳过了所有中间过程，直接得出了答案。

“老师，我做出来了。”商寄率先举手，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老陈走过来，看了看商寄的解题过程，点点头：“思路很巧妙，用了柯西不等式直接放缩，跳了不少步骤啊。答案是对的。”

商寄冲谢聈扬了扬眉毛。

谢聈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地在自己的解题过程旁边，用红笔备注了商寄使用的这种更简洁的方法。

一分钟后，谢聈也举手：“老师，我也解出来了，用了另一种方法。”

他的解法更加传统和完整，每一步都写得清清楚楚，虽然篇幅较长，但显得扎实可靠。

“很好，两种思路都值得学习。”老陈满意地点头，“商寄的方法更巧妙，谢聈的更严谨。你们俩可以互相看看对方的解法。”

下课铃响，老陈前脚刚走出教室，商寄就凑到谢聈旁边：“怎么样？优等生，这次是我快吧？”

谢聈合上笔记本，淡淡地说：“投机取巧。高考阅卷是按步骤给分，你那样写，中间分可能全丢。”

“结果对不就行了？”商寄不以为然，“过程什么的，心算一下就知道啦。”

“狂妄。”谢聈吐出两个字，起身准备去接水。

“哎，等等，”商寄叫住他，“下午物理小测，敢不敢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