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因花少年,番外(11)
即便他们和这桩恶性杀人分尸案毫无关联。
这样平白惹了麻烦上身,姜砚开车时的心情,也不由变得压抑起来。
而这时温书眠倚在副驾驶位上休息。
他自幼浅眠、多梦,休憩不足半小时,便陷入无穷无尽的梦魇之中。
时间在梦境里被强行回退至幼年,那时在金三角还是种植小工的自己,戴着草帽光脚穿梭在泥地田间。
大片大片艳红色的罂粟花,衬得小书眠五官媚态尽显、颜色娇艳起来。
他肆意往前奔跑,忽然从头顶压下来的一道黑影,挡住前路,导致自己无法再继续前进。
小孩子无忧无虑的笑意终止在面色之上,小书眠呆呆地望着那个背光而立,庞大又空洞、将自己死死笼罩住的高大身影。
他看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才想起来。
——哦、那是十六岁的皮克斯。
“你叫什么名字?”
十六年前的皮克斯,金发碧眼、长发微卷,俊美混血少年的模样,让人也不防备。
温书眠记得,那时寨子里种花的阿公阿嬷,都恭敬地叫他“少爷”。
而少爷此时单膝跪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指腹轻轻捏着那处,将他左右上下都仔细端详一遍,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喜欢。
“长得真好。”少年由衷赞叹,但见小书眠怯生生的模样,又放软语气再问一遍:“有名字吗?”
小书眠低着头,他脏兮兮的脚丫子晃来晃去,又不自在地碾了碾泥地:“有名字。”
“叫什么?”
“叫、叫阿因。”
“阿yin?哪个yin?”
小书眠那时四岁,还不会组词,于是捡了支木棍,蹲在地下写给皮克斯看。
但他字也写得不好,先写了个“囚”,感觉不对,又写了个“困”,感觉也不太像。
正苦恼间,忽听一声轻笑,手中木棍被人接过,泥地上被画出一个“因”字来。
皮克斯问:“是这个‘因’,对吗?”
小书眠抬头看他,认真、用力,但始终看不清那副模样。
他只是隐约记得,那天温声细语同他讲话的人,嘴角边始终挂着浅淡笑意。
“愿意跟我走吗?”
“去哪?”
“去更大的世界。”
“比我现在种的罂粟田还大吗?”
“对,更大,也更高。”
离开广阔无边的罂粟田后,小书眠搬进了皮克斯的奢华住址。
那是一栋像宫殿一样的房子。
他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新衣服、新鞋子,身边也多了无数伺候衣食住行的下属、佣人。
打开衣柜,里边还塞满了数不尽的钱财、各类枪支、无数珠宝……
小书眠好像去了更高更远的地方,又好像哪都没去。
他反而被禁锢起来,除了皮克斯在的地方,哪都不能靠近。
而皮克斯这人又有奇怪的癖好,总是喜欢把他洗得白白净净。
然后给他穿漂亮的裙子,给他穿挂满水晶和珍珠的小皮鞋,给他戴上镶满宝石的戒指和项链。
还喜欢亲吻他的手指、脚趾……
小书眠不喜欢这样奇怪的穿着和触碰,在一次拒绝过后,皮克斯笑意不减,却温柔凑来他的耳边,小声提醒:“不听话的小孩,是要受到惩罚的。”
那如恶魔低语般地喃喃声,只是想起,便让温书眠在某个瞬间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
但与此同时,一并响起来的还有姜砚恶狠狠地恐吓:“没身份证、没身份证你今晚就蹲大街。”
温书眠的梦境忽然变得混乱起来,他好像在这,又好像在那……
好像前一秒刚被皮克斯下令关押进入小黑屋内反思错误,下一秒又看见把他扔在大街上的姜砚怒气冲冲折返回来,不耐烦地扯着他的手往更光亮处走去。
只是那人虽照顾他,却也毫不掩饰的讨厌他。
温书眠想起姜砚看向自己时那道厌恶的视线……
他们乘坐的小轿车原本行驶在顺畅平缓的乡间小道上,但刚转过弯,姜砚就看见前方道路有交警在盘查阻拦。
他一惊,忙甩过方向盘调头向后。
温书眠被这冲撞惊醒,安全带死死勒住他的胸口将人拉回。
他忽地睁开眼来,重重喘息,像透不过气。
姜砚余光轻睨,注意到那人面色惨白,额间布满一层细密薄汗,神色惊慌,该是做了噩梦。
但这时也懒得去问,只是抓紧时间摆脱麻烦的途中,又很快听到警车拉响警报的声音,从汽车后视镜里露出一辆熟悉的白色车头。
有人拉着大喇叭喊他:“停车、停车。”
姜砚知道出事了,他哪敢停。
身后车辆追得越紧,他脚底下油门就踩得越重。
直到五分钟后,居于副驾的温书眠回过神来,波澜不惊地拔出腰间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