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摇滚与上学liveCP+番外(4)
傅莲时怕他把贝斯弄坏,不愿意递过去。赵圆道:“你怕我先弹,抢了你风头,你就输了,是不是?”
傅莲时只得站起来,把贝斯小心捧给他。贝斯插上音箱,刘鹏问老板借来一台录音机,磁带插进去,“沙沙”倒转。前奏响起,赵圆摇头晃脑地数了四拍,跟着音乐弹起来。
最简单的弹法是“弹根音”。伴奏每换和弦,拣和弦中最低的音出来弹。有些音乐基础的,几小时就能练熟一首曲子。
赵圆选的就是这种弹法,而且他有演奏经验,学起来更容易。弹奏时还能兼顾拍子强弱,有律动感。
之前排练的时候,傅莲时无非也就是这样的表现。今天至少不会输给傅莲时了。
刘鹏放下心来,眼看一曲弹到尾声,他往旁边撞了一下,招呼道:“傅莲时。”
傅莲时微微转过头,刘鹏看着自己膝盖,说道:“前天对不起啊,跟廖蹶子告状的事。”
他突然示好,傅莲时倒有些受宠若惊,不知该说什么。
那边又弹了一个乐句,傅莲时低声说:“没关系了,那我也不该打你。”
“那就好,”刘鹏笑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烧饼,“你吃早餐没有?”
“没有,”傅莲时说,“我家刚搬到这边,我怕迷路迟到了。”
刘鹏把烧饼递给他,顺带很热心地拍拍他肩膀。这时赵圆弹完了,刘鹏说:“我能不能摸摸你的琴?”
傅莲时才咬下一块烧饼,闻言睁大双眼,点了点头。
刘鹏接过贝斯,拿在手里,装模作样弹了几下,夸道:“傅莲时,你的琴真好。”傅莲时挺高兴,又点点头。
趁他不注意,刘鹏捏着琴头卷弦器,每个胡乱转了几下。有的往前转,有的往后转。
傅莲时吃完烧饼,手上不免沾了油。他找地方洗手,赵圆比划道:“你转上面那个,对,多转几下。”
刘鹏做嘴型道:“转过了!”
赵圆说:“别的弦可以靠四弦调出来的。”刘鹏于是多扭了两圈。
整把琴音准已全调乱了。赵圆朝老板挥挥拳头,老板哼了一声,翻身枕在扶手上,把杂志举起来看,果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等傅莲时洗手回来,刘鹏把琴还回去:“到你了。”没敢看他表情,自己去捣鼓磁带。
在没有标准音对照的情况下,乐感很好、又熟悉乐器的人或许能把弦调个大概。单独弹弹贝斯部分,大差不差是那个旋律。
但他们要跟着原曲弹琴,只要音准稍偏毫厘,听在耳朵里就会像跑调一样刺耳。
傅莲时接过自己的琴,拨了几个空弦音,立刻发现不对劲。他看看赵圆,又看看刘鹏,问道:“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店里只有倒带的“沙沙”声,老板看小说,不耐烦翻页的声音。
傅莲时放下拨弦的手,看向老板。还没开口,老板说:“没有。”
“我还没问呢。”傅莲时无奈道。
“你两个同学交待的,”老板似笑非笑道,“我店里没有音叉,没有口琴,没有校音管。墙上没有笛子,二楼更没有钢琴。”
赵圆怒道:“你!”老板耸耸肩。
傅莲时说:“算了,不需要。”坐回凳子上,每弦弹了一声,在卷弦器上扭几下。
“你现在认输也行。”赵圆盯着他说。
傅莲时不响。磁带调好,《恋曲1990》的前奏又响起来。
只弹了一句,赵圆脸色骤变。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傅莲时已经把琴完全调好了,和原曲音高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刘鹏蹲在录音机前面,仍不敢看傅莲时,喃喃问:“赵圆,这怎么回事?”
赵圆哑着嗓子道:“我他妈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四弦没扭过,让他调回来了?”
“四弦被你们扭过。”
说完这句,傅莲时继续弹他的根音。两人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都不敢作声。
其实傅莲时是有点自顾不暇。这把琴是妈妈买给他,作为再次搬家的补偿,到手堪堪两个月而已。他平时还要上学,练习再勤奋,水平到底不高。
弹了一半,他看向赵圆,冷冰冰地说道:“我没有买校音器,平时就是这么调的。想要害我,你们可以换个办法。”
“我看胜负已分,不用比了吧。”琴行老板插嘴说。
“怎、怎么胜负已分,”刘鹏嘴硬道,“赵圆弹得不比他差。”
老板没搭理他,问傅莲时:“会不会弹别的?”
杂志拿开,老板原来二十多岁,墨发齐肩,丹凤眼,靠在沙发上,就像海报里的影星。
录音机唱到“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和着这句歌词,傅莲时心里突然一空,一时忘记要往下弹,甚至把赵圆和刘鹏都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