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者上钩CP(2)
没错了。
他捏起眼前人的脸颊,检查着他的口腔和鼻腔,还算干净,于是,义无反顾地将氧气送给他。
此后,心脏按压,人工呼吸这样的动作他重复了十几遍,但都没办法唤醒人亦或者人胸中的那颗心脏。
那些丧气的话语又响了起来,有二十多年前的,也有刚刚出自任峻朋的口中的。
该放弃吗?
真的,就不回来了吗?
他的动作没有停,只是变得迟缓。
忽然,任罗疏感觉耳边传来一阵猎风,紧接着他就脑子一空,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眼前人的身体上。那是一具没有温度的身体,带着水库的腥臭味,又带着某种好闻的水生调香水味,他身上的衣料虽然脏了,却依旧柔软。
深邃的黑色和清新的薄荷绿在他的眼前对抗,一个让他睡去,一个让他醒来。在黑色赢得了一切后,他的意识却没有彻底消失,他听到了呼救声,依旧来自二十多年前那段放不下的记忆。
“救命……救命……妈……妈妈……救……”
那一声声被死亡包裹的求救,来自他自己,也来自他这一辈子迄今为止唯一的好朋友。
“哗啦”一声,有人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湖里,那是个并不壮硕的身影,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红外套游向他们,在他和朋友之间,选择了先救他。
他被带到了岸上,被人群包围,又听见有人跳进了湖里,他知道,就是那个红外套。
“救我,救……”
求救声渐渐没了。
耳边又只剩下丧气声。
“没救了……”
“造孽啊……”
凭什么?凭什么?这一切究竟是凭什么?
这样的执念让任罗疏再次睁开了眼睛,后脑勺上刚刚被狠狠敲击的位置此刻在不断地发烫,充血,疼的他难以集中精神。身后传来打斗声,是任峻朋在两个持刀的男人在搏斗,任峻朋的脑袋上也沾着血,但行动依旧利索,即使是一对二也没有落到下峰。
那就,再来。
任罗疏咬着牙,喉结上下一滑,再度将交叠的手掌放在薄荷绿的衬衫上,将氧气渡入他的口中,在心里乞求着他的苏醒。
求求你了,醒过来吧,不要死,世界上该死的人那么多,不该是你。
“呜啦呜啦”——
警察来了。
“呜哩呜哩”——
救护车也来了。
任峻朋似乎也完成了对歹徒的最后一击,得意洋洋地说道:“小样,敢偷袭我?看我不把你打成孙子!就是你们杀了宋阿奚?畜生!”
任罗疏的动作始终没有停过,就算是听到医护的脚步近了他也要坚持到最后一秒钟。
在医护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奇迹也随之降临,那抹薄荷绿鲜活起来,衣上的褶皱也活了过来,在抽搐般咳出一口混着血的水后,被称作宋阿奚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只是一条狭长的缝,但从中透出的丁点亮光却是任罗疏的人生迄今为止见过最明亮的光。
宋阿奚眼神里的光无限放大,任罗疏的视线里也只剩下不见边际的白,下坠感蔓延了很久很久,直到把他送到了最熟悉的昏暗长廊。
跑,跑,跑。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样的声音。这是他无数次跑过的长廊,目的地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头那扇生了锈迹的铁门。
“轰”,他终于推开了铁门,门外是老旧的天台,半边的天被夕阳染红,隐约可见蓝的底色。
天台的边缘坐着一个人,晚风灌进那人薄荷色的衬衫,吹开他黑色柔软的头发,他用双手轻轻撑在落着灰的天台边缘,心无旁骛地看着远景。
景色是模糊不清的,宋阿奚的脸也是模糊不清的,唯有薄荷绿的生机愈发清晰。仅是如此就让刚刚拼命奔跑的人平复了心情,一步步地向那点绿走去。
和宋阿奚并肩坐下,将双脚悬在空中,感受着风迎面出来,闻着那股似有若无的水生调,任罗疏向宋阿奚的方向倒去,将头枕在了他的腿上沉沉睡去,享受着心灵的安定。
这个天台,这片夕阳,这抹薄荷绿,共同组成的是他灵魂与精神的栖息地。
“阿疏,阿疏,醒醒——”
在一个女人急切的呼唤声中,任罗疏回归了现实。他凌晨四点钟才睡,又做了个重重叠叠的梦,即使在梦境的最后得到了休憩醒来后也还是头痛不止。
他扶着脑袋的动作让任侍雪误会了,摸向他脑后的疤,问他:“怎么了?是伤口又疼了吗?”
那个伤疤是秋天时在水边救宋奚晦时留下的,现在已经是春天了,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休养早就没了感觉,只有妈妈还一直关心着它。
“不是。做梦了,没事。”任罗疏躲开任侍雪的手,问,“怎么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