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拐入学校路口时，看到一位同样穿着雨衣的人走在他前面，而斜坡一直有带泥的水冲刷下来，使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谨慎而行。

还没到达校门口，俞皓已经看到温绵川撑着把小伞，领着位学生站在校门口。

前方有人先到达，跟温绵川交谈几声后，便走进去学校。

俞皓不知道温绵川手里那把伞是谁的，但既然来了，现在转身回家未免太傻，索性还是往前走。

原以为温绵川会把自己当成来学校接孩子的家长，但距离还有二十米远时，温绵川的笑容收住了，惊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着俞皓一步步走过来。

“你怎么……”温绵川头发和衣服早已被打湿一大半，一手紧握着伞柄，一手紧握学生。

“给你发消息没回。”俞皓说。

“刚忙着打电话通知家长来接学生，所以没看到。”温绵川说。

“伞是你自己的吗？”俞皓提高音量问，雨声实在太大了。

“沛沛的。”

“那你撑这把。”俞皓说着把大伞撑开递给他，“这把大一些。”

“你是过来送伞吗？”温绵川问，但没接过伞。

俞皓点头。

大雨滂沱，天也是灰蒙蒙地一片，温绵川的镜片被雨水溅得浑浊，他看不太清俞皓此刻的表情，但也无法从他的轮廓上移开。

“你为什么来？”温绵川问得很小声，感觉都没听见自己有在说话。

但俞皓听到了，还听进心里去了。

确实。

他为什么来？

因为他家里有把大伞？

还是因为温绵川没给他回消息？

用得着他顶着暴雨天走过来吗？

他不喜欢暴雨，甚至是讨厌。

毕竟他父母亲就是在暴雨天失踪的。

“阿嫲——”旁边的小孩冲俞皓身后大喊。

两人顺着方向看去，一位老人家只穿着蓑衣走来，朝学生挥挥手，却没留意脚下的汇成小流的泥水，打滑踉跄倒在地上。

温绵川连忙把小伞留给学生，叮嘱他别乱动，接着冲过去在雨中把老人家扶起来。

俞皓想跟过去，却被温绵川大声嘱咐：“你帮我看着学生”

学生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拿伞的手都微微颤抖。老人家则笑笑口被他搀扶起来，连声说没事。

俞皓皱着眉看他全身湿透走回来，把学生交到老人家手上。

“你们没伞吗？”温绵川把小伞递过去，大声问，“要不你们拿这把伞走吧。”

老人从蓑衣里掏出个小雨衣，亮给他们看，给孙子穿上后，便对他们挥挥手慢步离开。

俞皓的眼没从温绵川身上移开过，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温绵川这么削瘦，像那种毛茸茸的小动物被打湿后，露出他原本的体态。

温绵川撑着小伞，把眼镜收回到裤口袋里，问：“你要进去躲雨吗？”

“你湿透了。”

“回去洗个热水澡就好。”温绵川笑了笑。

“刚才为什么不拿我的伞？”俞皓问。

“……”

大伞下面撑着把小伞，两人眼神穿过雨滴交汇，温绵川那双大眼睛依旧水灵灵地，长长的睫毛对俞皓忽闪两下。

“我也不知道……”温绵川回答。

“哦。”俞皓迅速应了声。

又过了差不多半分钟，俞皓才回过神。

他没留下一句话，也没把伞给温绵川，转身想要逃。

“谢谢你。”温绵川冲他喊了一句。

俞皓顿住了，回头看他，却只剩温绵川走进学校的背影。

对于他走了多久才回到家的，俞皓没仔细算过时间，但应该是比来时要慢出许多。

因为俞老爷着急地给他打了两通电话都没接，看见他走进门拼命骂脏话以为他跑山里去了。

“脱掉！”俞老爷斥责道，“地都给你弄脏啦！雨衣挂外面去！”

俞皓神情恍惚地把雨衣挂在门口，大伞放在一旁。

原本是打算送伞的，却穿着雨衣在外面淋雨兜圈，想想都觉得可笑。

他回到房间坐了很久，觉得刚刚的自己很失礼。他凭什么去对温绵川刨根究底，自己连为什么去帮人家擦油，送伞都道不明白，有什么资格质问对方。

俞老爷喊他吃饭，他说没胃口不吃，还早早关灯表示想睡觉。入睡前都忘了自己没洗澡，导致第二天直接高烧。

家里没有体温计，也不像宋洋家会备着药。

但俞皓体感知道自己在发热，还有肌肉酸痛症状，他艰难地坐起身，才发现家里只剩他和咩咩。

他和狗对视了两秒，真不知道当初为何会想养它，弄得每次看到都会想起温绵川抱着它的画面。

“你要是真聪明，能帮我找盒退烧药回来么？”俞皓有气无力地说。

咩咩在地上打了个滚，脏兮兮的肚皮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