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昂红与疯狐狸(52)
路瑾严蓦地转眼看他,程昭被他看得一愣:“兄弟,怎么了?”
“这是你朋友吗?”
“咦?”程昭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起站了个面孔不熟的男生,正在安静地看着自己叽里呱啦滔滔不绝。
池逸抿了抿嘴,拳头攥紧又放下,末了才敢抬头对上路瑾严那双淡淡的眼睛。
灰调的瞳色质地像裹上了磨砂纸的尖晶石,不带任何私人感情,有时候你甚至怀疑他的对焦点是不是真的在自己身上。
于是池逸又不敢看了,嗫嚅着说出自己早已打好的腹稿。
“没事兄弟,别紧张,你是来看路哥的吧?”程昭人极其自来熟,大大咧咧地走上去拍了拍池逸的肩膀,把耳朵凑近了企图听清他在支吾些什么,“你说路瑾严那天帮你挡了球,你很感谢?哥儿们听见了吗,你那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成语不是这么用的。”路瑾严看了眼已经开始热情地对着身旁素未谋面的男生问东问西的程昭,又把视线移回池逸身上,有些疑惑地眯了眯眼,“你叫什么?”
池逸听见自己一字一顿地告诉了面前人他的名字。
尾音落下的一瞬间,他的脑内再一次跳出夏润那天对他歇斯底里的喊叫,与自己说出的两个字声音相重合。
“他妈妈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疯子!路瑾严和他妈都是一样的疯子!”
下一秒,他眼前身形高大形容清隽的少年冲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而疏离地说了句:“知道了,不用放在心上。”
“疯子!”
“不用放在心上。”
等到池逸从愣神的状态中回缓过来时,路瑾严已经和他擦肩而过,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吃力地拄着拐杖想要上去。
“我来帮你吧!”池逸连忙冲上去,伸出去的手却被路瑾严推开了。
“不用。”
一旁的程昭看不下去了,调笑着撞了下路瑾严的肩膀:“你就同意让他扶一下吧,不然他心里一直觉得亏欠你,晚上觉都睡不好。”
路瑾严闭了闭眼,为自己这半身不遂的狼狈样子心烦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那个他脑海中没有一丁点印象的脸,伸出了一只手:“谢谢。”
和程昭不一样,他不喜欢也不擅长观察别人,留意他人细微的情感变化对他来说是个让人疲惫的大工程,所以他不会注意到池逸脸上明显的滞涩感和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声线,只会垂着眸心想这一遭摔折了脚以后还要麻烦多少次别人。
池逸扶着他上了出租车后,先一步上了车的程昭从车窗内探出脑袋来,说:“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反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路哥吧?”
池逸感激地点点头,然而后排已经没有多余位置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坐到副驾驶上。
无法顺势直接坐在路瑾严旁边,他很遗憾。
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估计司机刚刚抽完,咳嗽了两声问:“去哪?”
“江城大学,谢谢师傅。”程昭报了目的地后下意识地想找身边人聊天,一扭头看路瑾严,发现他正盯着手机屏幕,脸上表情冷漠中混合着不悦,偶尔夹杂几丝糟心。
“许湛又给你发消息了?”他脱口而出。
路瑾严闻言五味陈杂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明显的诧异和迷茫。
程昭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摸着头嘿嘿自得一笑:“你每次和许湛聊天都这个表情,我都观察出经验来了。”
池逸坐在前排,听着他们在后面的聊天,程昭谈到“许湛”这个名字时熟稔的语气让他有点不适,几天前傅闻告知他路瑾严的病况时好像也顺口提了嘴许湛……怎么这个名字总是跟在路瑾严旁边?
“他给你发了些什么啊?对了,你今天出院,许湛怎么没过来接你啊?”
回想起那杯天杀的草莓奶茶和那束造孽的君子兰花,路瑾严觉得如果许湛真的敢再在他面前出现的话,他顶着条伤腿也要把人拎到角落里朝脸上来两拳。
“一些废话。”路瑾严瞟了眼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疯掉的万尼亚:戏剧社下周六在北礼堂有一出戏】
【疯掉的万尼亚:我演男主角】
【疯掉的万尼亚:剧目海报.jpg】
【疯掉的万尼亚:邀请函我委托程昭放你卧室里了】
看到最后一句,路瑾严的目光挪向眼巴巴看着自己想听一嘴八卦的程昭。
“他又往我们宿舍塞东西?”
程昭猛猛点头。
“干嘛不扔?”
“你要扔掉吗?”程昭震惊,“那邀请函卡纸做得很漂亮的,还是烫金的。”
“我的那张送给你。”路瑾严一只手支着车窗,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以后是他送的东西,你全都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