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能是，是他的幻觉吧。

季主任又露出公式化的微笑：“请校长跟我来吧。”

好歹也是自己供职的学校，在女人的话里，这所臭名昭著的华安私立，完全是一支师生和谐，齐头奋进，不日就将跻身市一流的潜力股。

“我们华安，虽然在外界可能遭受一些不实传闻的污蔑，但是并不会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污名就放弃优秀校园的建设。”

“我们的任课老师，都是名校毕业的精英，且有多年的教学经验，日常和学生们相处的也十分和谐。”

于桃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往里看去，里面正在上化学课的老师正和颜悦色地同学生们讲解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

学生们满脸认真，看起来比于桃读书时可用心多了。

很正常的画面。挑不出一丝错处。

因为人多，甚至有点阳间的气息了。

但是或许是因为那个跳楼男留下的阴影，于桃心里那股奇怪的不适感始终挥之不去。

于桃在季主任的带领下往下一个教室走去。

视线刚刚转移，他似乎听见了玻璃试剂破碎的声音。

下一个教室在上物理，健壮的男老师单手拿着一颗就看起来沉甸甸的铁球在同学生们讲解受力分析。

于桃听不懂。

他一听见物化生相关知识会自动开启睡眠模式。

他跟在季主任的身后，像猫一样偷偷打了个哈欠。

圆圆的一缕日光透过长廊落在美人挺翘的鼻尖，像是一只振动翅膀的金色蝴蝶。

除了那个跳楼的少年，其他的看起来都蛮正常的。

于桃有点心不在焉了。

季主任在前面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学校的各种设施，生源，统考成绩。

于桃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

“多新鲜那。”他强打起精神对0377吐槽，“我小时候最讨厌读书了，现在居然也做上校长了。”

0377：“6。”玩家还怪大心脏的呢。

0377：“不想你的栗子派了？”

于桃：“！你还好意思提！”

他无能狂怒：“居然放任一块一口没吃的栗子派过期坏掉，你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人，啊不，统！”

和0377打打闹闹间，于桃不知不觉已经跟着季主任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教室。

这所学校看起来大，但是学生很少，整个高三也就只有四个班。只集中在六层。

这间教室的氛围明显和其他教室都不太一样。

老师依然很淡定地在讲台上絮絮叨叨，台下却没有人在听。

睡觉的，互传纸条的，明目张胆使用手机的，甚至教室最后还有一对在偷偷啵嘴的。

完全没有把台上的老师当回事呢。

于桃：“……”就算是差班，这个纪律也离谱了点吧！

季主任却显然对这个班讳莫如深。

她深深地看了于桃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这是我们的特招班，里面的学生，需要校长您来，好好教育呢。”

耳边响起熟悉的“叮”

“恭喜玩家解锁主线任务（一）——整改高三（4）班学风，当前进度：0％。一个优秀的教育工作者，不会放弃每一个学生哦。”

季主任转过脸笑道：“您要进去看看吗？”

于桃哆哆嗦嗦：“不，不了吧。”

教室玻璃擦得很亮，上面用红色油性笔写着不堪入目的脏话。

过分明亮的日光透过玻璃窗，在每个人的脸上印出斑驳的，血一样的红色。

于桃突然脊背发凉。

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所有的学生都转过脸来，隔着血红的阴影，和冰凉的日光，冷冷地盯住了他。

于桃手脚发麻。

有种掉进蛇窟里被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蛇缠上的恐怖错觉。

他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脸去。

视线偏移间，他似乎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等一下。

好像在哪里见过。

于桃硬着头皮顶着这群学生们不怀好意的注视，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教室阴暗的角落里。

那里是一张单人座，低着头的少年穿着过分宽大的校服，是唯一一个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用古怪黏腻的视线盯着他的人。

于桃也意识到，他就是那个跳楼自杀的学生。

不对啊。

于桃茫然。

他明明看着那个学生从楼顶跳下来的，他甚至还能回忆起少年唇边讥讽似的一抹冷笑。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其实看见的是未来？

起码现在，这个少年还好好地活着，不是吗？

于桃抓住了季主任的衣袖：“那个学生，是谁？”

女人顺着于桃的视线看过去，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

那眼神像是看见了粘在鞋底的口香糖一般，充满了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