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封晏清收到了杨风的调查结果，一段看下来，眸色深到极致竟然好像染了层红。

他转头看向明棠，面上平静，气势却冷戾到仿佛不沾血不回鞘的利剑。

如同深海，表面平静，暗潮汹涌。

周遭的人都感受到了猛然而来的窒息感，一时呼吸都放到了最低。

明棠却好像一无所知，发现封晏清在看自己，朝他轻眨了下眼睛，粉色的唇瓣勾起来，一瞬间乌云退却金色的阳光洒了一室。

封晏清压制的戾气悄然消散一些。

他定睛看了明棠一会，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封晏清这样早熟自持的人，曾经都幼稚又冲动地将背地骂明棠的人堵在小巷子中，狠狠打了一顿。

欺负他的人。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封晏清低头之后，明棠才渐渐收起笑容。

他随意挪开视线，无形的距离感又升起来。

其实，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明棠并不意外，他见过他们更无耻、丑恶的嘴脸。

明棠微微眯眼，仿佛看到了七岁那年，还没去封家的自己。

说得好听的，是因为他能帮到封晏清，所以封父封母把他‘请’到了封家。

难听的事实是，他被卖到了封家。

——被这群所谓的自称养了他的亲戚。

明棠那时还小，后来长大了又不可能直接问封父封母，当初我卖了多少钱。

但猜都不用猜——绝对不便宜。

他第一次见封父封母的时候并不好看，他隐约记得，自己脏兮兮的，不仅是衣服，他脸上、身上、头发都是脏兮兮的。

——他好几天没洗澡了。

那时他大伯已经离婚再婚，大儿子也住了进来。

他那个‘大哥哥’和几个‘大姐姐’，每天看到他就要捂鼻子，嫌弃说‘你怎么这么臭啊’‘你这么臭还活着干嘛呀’……

谁也不知道，两岁的小明棠都知道玩完玩具伸着小手手，皱着小鼻子跟爸爸说：洗洗、脏脏。

——可会帮他耐心洗手手的人已经不在了。

明棠妈妈生产后意外死亡，明棠从没见过自己妈妈。

很小的时候，他爸爸就会带着他一个一个认海棠花，告诉他这颗是爸爸妈妈刚结婚种的，那颗是刚怀了糖糖的时候种的。

虽然没有母亲，小明棠从没缺过爱。

明棠六岁那年，明父车祸，当场死亡。

从此，小明棠无父无母，属于他的噩梦般的地狱来了。

一群所谓的亲戚抢占了明棠父亲的遗产和赔偿金，明棠成了明父遗产中最多余的那个。

他们抢占了他的家、他的房间、他的玩具，他所有的一切。

明棠从每时衣服要穿合身的，到捡他们不要的穿，不要的吃。

他小小一个，吃多了被骂，说话大声会被骂，洗澡浪费水也会被骂。

就连院子里的海棠，也被砍的一干二净。

那个爱笑的小太阳迅速黯淡。

可——那些东西原本就是他的。

明父生前是某集团高层，留下的东西，本来足够明棠无忧无虑过完一生。

而，如果不是封家，现在……明棠不知道自己会在哪，在干什么还活没活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封家确实给了他原本难以企及的一切。

环境能造就一个人。

明棠身上所有骄矜，是封家堆积起来的。

明棠长睫轻颤，转眸看封晏清冷戾的侧脸。

其实，这也不是封晏清第一次在他亲戚这件事上帮他。

大概几年前，他们就来找明棠要过钱，正好被封晏清撞见。

那时两人关系已经不太好了。

明棠当时正跟封晏清置气，看到封晏清要给他们钱，明棠立刻憋不住了，恶声恶气让封晏清别给。

封晏清问他为什么。

明棠那时自尊心正盛，怎么可能主动跟他说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只强调让封晏清不许给。

为此，明棠在封晏清面前大闹了一场。

闹完，他自己偷偷躲起来哭。

一会想他那些亲戚装的那么可怜，封晏清肯定觉得自己蛮横又恶毒，一会想反正他跟封晏清关系已经那么差了，不差这一回。

以后，说不定连话都不说了。

他更伤心了。

他哭声往上调了一半，封晏清敲响了他的门，给他带了一朵海棠。

粉粉嫩嫩的一朵小海棠，放在他的掌心。

封晏清声音很轻，有些别扭，又好像放低了所有姿态，说：别生气了。

第35章 他想抱一下

后来，明棠才知道，封晏清尊重了他的意思，没有给那些人钱。

那时，明棠当然是开心的。

他开心的不是封晏清没有把钱给他们——那个时候谁还在意几个吸血鬼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