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脸上的皮肤粗糙了不少，肉也多了点，正低着头擦着眼镜。

施慕清突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把他养的好，还是养坏了。

更多的应该还是心疼他吧。

对方从小就养尊处优，跟着他在这里，完完全全就是受苦来了。

如果自己是孤身一人的话，他肯定毫无顾忌的跟着他走了，但是自己还有奶奶，他不能离开这里。

虽然娄温年从来没有给他抱怨过什么，但是他就是觉得亏欠他。

午饭的时候，娄温年又是咕嘟咕嘟的灌了两碗汤，瞬间缓解了干渴的嗓子。

……

土地上种下的玉米种子，悄然露出了头，施慕清这边做好饭了，韩秀琴迟迟没有从屋子里出来。

看了眼客厅挂的钟表，已经快九点了。

像平时她七点多就起床了，今天怎么还没有动静，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入心头、。

快步走到对方房门外，轻轻的敲了敲，“奶奶。”

“奶奶起床吃饭了。”

里面没有像往常一样传来窸窣起床的声音或者回应声。

安静的就像是没有人在一样。

施慕清心里的那个不安念头越来越强烈了，立马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

韩秀梅还躺在床上，盖着那床洗的发白的薄被子，看上去睡得很沉。

施慕清站在门口愣愣的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生怕惊扰到对方了。

对方脸上的皮肤看上去比昨天的还要好，就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一样，嘴角带着笑意，看上去正在做一个美梦。

“奶奶，该——”

施慕清的手在碰到对方肩膀的时候瞬间僵住了，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慌张起来。

手指颤颤巍巍的曲起，放到了对方的鼻子下来。

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的看着睡得安详的奶奶。

没有气息！

施慕清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一软，膝盖重重的跪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奶奶！！！”

娄温年此时也起床了，正在洗漱中，突然听见施慕清撕心裂肺的声音，吓得牙刷直接扔了，朝着韩秀琴那个屋子跑了过去。

一进门就看见了施慕清跪在地上的场景，脚步微顿，目光随即又投向了床上的身影。

他一瞬间都明白了。

鼻子一酸，也来到了施慕清旁边并肩跪着，揽住哭成泪人的施慕清。

待对方情绪发泄了会儿后，才轻声安慰道：“慕清，你应该高兴才是。”

“奶奶走的很安详，无病无痛，寿终正寝，没有什么比在睡梦中安然离去更好的了。”

施慕清自然知道，这也许是奶奶最好的归宿了，但是他终归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就算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也没有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突然。

明明他们昨天还在商量说要去带着奶奶一起去看海的……

……

葬礼在娄温年的操持下，秉着什么都按照最好的来，办的格外的隆重。

找了看风水的，最终把位置放在了早就过世的爷爷偏南的位置上，身后是施慕清爸爸妈妈的坟墓。

下葬这边，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施慕清穿着孝服，从头到尾都很平静，甚至没有掉一滴泪。

娄温年这个身份因为不是家里人，所以只能在旁边看着，不能穿孝服。

施慕清眼睁睁的看着那顶红棺材一点点的消失在自己眼前变成了一座圆圆的土堆。

眼泪彻底是绷不住了，猛的扑在了对方坟上，声音沙哑的叫喊着，“奶奶，你带我走吧。”

“奶奶，你怎么舍得抛下我的，我想你了啊奶奶……”

“奶奶——！”

立马跑过去几个人把施慕清搀扶了起来，对方趴在地上，手指深深的陷进了旁边的土里，硬是不肯撒手。

“我要我奶奶！！！”

“不要碰我，我要找我奶奶！”

旁人听着施慕清凄厉的哭喊声，人心都是肉长的，不少人都低下头默默地擦着眼泪。

身边的几个成年人愣是没有拖动施慕清，最后还是娄温年亲自下场，把人拦腰抱了起来。

施慕清埋在对方脖颈处，紧紧的抓住对方的黑色衬衫，时不时的抽噎着。

“慕清乖，不要哭了，奶奶看见你这样走都走不安心了。”

“我们让奶奶放宽心好吗？”

施慕清没有吭声，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随即挣扎着从对方怀里下来。

对着韩秀琴的坟，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起身时，娄温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身边，对方也刚直起腰。

两人目光交汇，里面的情绪不言而喻。

葬礼办完后，又在老家住了几天，日子仿佛回到了之前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