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片漆黑。

他望向外面，外面也是一片漆黑。

他几乎是在雷声响起之时感受到怀里的人剧烈的抖动一下。

是一种因格外恐惧而产生的本能生理反应。

枪声……

他从哪里听到过枪声？

国内持枪不合法，国外……

凭谢清樾的孤儿身份，恐怕鲜少有机会到国外。

“谢清樾，抬起脸我看看。”

谢清樾像是没听见般，反而把他整个腰身抱住，脸几乎全埋在他胸膛上。

“……”

陆从闻沉默片刻，将手搭上的脊背，像小时候他奶奶哄他的样子轻拍几下。

“谢清樾。”

“那不是枪声。”

“屋顶安了避雷针的，劈不到我们。”

陆从闻哄人的词汇实在匮乏，哄了几句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只能轻轻拍他的背。

他不知道谢清樾每天吃那么多东西，到底吃去哪里了。

还是那么瘦。

他摸上他的脊背，只觉得他的骨头硌手。

台风天，外面的风刮起来像是鬼哭狼嚎，天地陷入一片看不到希望的暗色里。

仿佛世界末日。

陆从闻从不相信他的生命长河里会存在世界末日，他总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毕竟他从小就被各种幸福包裹着。

此刻，他感受着怀里人的战栗、不安、焦躁。

他好像在这幸福的包围圈里感同身受了一次人是可以多么的恐惧和无助。

他感觉谢清樾在把他当救命稻草般。

“谢清樾。”陆从闻低声唤他。

怀里的人只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没应他。

陆从闻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他抬手去顺他后脑勺微翘的短发，偶尔拍拍他的背。

“谢清樾，没事的。”

“你想想，天上打雷打了这么久，我们是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谢清樾安静的抱着他，没抬头，也没说话。

窗外的猛烈的风裹挟着雨，依旧疯狂的拍打着玻璃，像是有数不清的鬼手在试图破窗而入。

陆从闻只觉腰间抱他的手加重了力道，他抬手顺着他的头发，安抚几下。

直到雷电交加的台风天气逐渐平息，陆从闻才感觉怀里人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屋里还是一片漆黑。

谢清樾抬起脸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旁边人温热的触感及平稳的呼吸。

“从闻，我好像看不见你。”

陆从闻莫名觉得他的语气里带着微微颤意。

“停电了。”

“可能明天才能来电。”

他感觉怀里的人好像松了口气，他抬手拢下他的后脖颈。

“好点没有？”

“从闻，你饿不饿？”

谢清樾左顾而言他。

他当做若无其事的从他怀里钻出来。

陆从闻腿上的重量一轻，怀里的温热渐渐散去。

“我们要不要点外卖？”谢清樾拿起手机，点进外卖软件页面。

陆从闻扣住他的手腕，拿走他的手机。

“现在这个天气，没人会送的。”

“你要是饿了……”

“吃零食吧，没电也煮不了东西。”

陆从闻打开闪光灯，去旁边的储物柜给他翻找。他不爱吃零食，零食都是谢清樾在吃。

谢清樾有段时间十分热衷于网购，他一天最少要拿十个快递。

这十个快递里有八个是零食。

他记得他之前买了很多牛肉干的，嚼起来特别有嚼劲的那种。

他翻了好几个柜子都没找到。

谢清樾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他蹲到哪个柜子下面找，他就挪到哪个离他最近的位置。

他们的距离不会超过十厘米。

“……”

陆从闻借着闪光灯，掀起眼皮沉沉的看他一眼。

谢清樾察觉到他扫过来的视线，又装作若无其事，学他的样子去翻柜子。

“谢清樾，你上次买的牛肉干呢？”

“吃完了。”

“那还有其他的吗？”

谢清樾用略空白的大脑开始回忆，却又因窗外微小的雷声而打断思考。

陆从闻拿他没办法，他只能去找冰箱里的东西，上面有新买的鲜牛乳和水果。

谢清樾依旧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甚至伸手去拽他的衣角。

还聪明的以为陆从闻没发现。

陆从闻任由他拽着，他拿了两个玻璃碗。

把洗好的各种水果的放进去，接着将鲜牛乳也一并淋在上面：

“今晚只能吃这些了。”

“等台风过去了，我们再买些能放的零食放家里……”

“你去上面看看有什么吃的，选好了叫我下单。”

陆从闻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用谢清樾的闪光灯照明。

外面的雨依旧没停，偶尔有白光在乌泱泱的夜空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