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不多不少，温温热热。

“好吧，晚安。”

陆青野接过牛奶就想关门，不曾想江聿比门先一步进来，落地窗前风一吹，正好将笔记本上刚写的那页吹开。

再掩饰也没用，笔记本上新鲜的墨迹赫然暴露了他刚才的谎言。

江聿没拆穿，若无其事将笔记本合拢，认认真真看着他。

“阿野，你还小，可以慢慢长大，有什么事就告诉我——”

“江聿，你还是把我当小孩对吗？”

“我只是——”他不明白，少年为何对这事这么在意。

“江聿，”陆青野再次打断他，神色严肃：“我想跟上你的脚步。”

“为……什么？”

江聿怔愣，隐秘的心跳比刚才更跳跃，压着的嗓子隐隐有一丝期待。

陆青野却被他问住，下意识蹙眉，顿了顿：“好朋友……难道不该并肩而行吗？”

好朋友，江聿默念这三个字：“阿野，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小孩。”

陆青野不信。

江聿分明总将他当小孩照顾，连洗内裤都做得出来，不是小孩是什么？

谁家好人给别人洗内裤的？

江聿无奈：“早点睡吧，熬夜长不高。”

陆青野嘴角一抽：“……是吗，江聿哥哥，你是不是天天熬夜？”

江聿掩饰不住笑意：“是啊。”

睡觉前，陆青野还在想江聿那句是啊，想着想着心里有些难受。

江聿……是不是因为生病，所以睡不着？

他看不出来。

从前江聿在他面前，总是得体而礼貌的。

只有在“宝宝”人偶面前，江聿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这样一想，心里更难受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陆青野默默给汪医生发消息：江聿，他到底生过什么病，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汪医生：我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尊重病人隐私，小朋友，对他好点。

对他好点。

陆青野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

*

三天后，A大数学竞赛开始，时长三天。

前两天初选陆青野轻而易举突围，最后一天决赛，留下的大约一百五十人。

决赛是全网直播，全国人民监管，能参加的都是各大地区的天之骄子，他们不屑作弊，也不会作弊。

左嘉却不信，守在直播前，死死盯着陆青野：“予白，陆青野就是个假天才，你喜欢他什么？”

昨晚，他本来想临时标记林予白，谁知林予白意乱情迷的时候，居然喊出了“青野”两个字。

他恨极，为什么连自己喜欢的Omega，眼里也只有陆青野，明明两人都分手了，明明予白亲口对他说，不喜欢陆青野。

林予白没回答，看着镜头里中沉静的少年。

无论是样貌，还是气度，甚至年龄……

这一刻的少年，在一众考生中格外有魅力，再没有比陆青野更好看的人了。

林予白隐隐有些后悔。

决赛考试时长大约三个小时，当天考试，当天阅卷，全程直播。

A大无数人都在等跳级天才坠入神坛。

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

哪怕那人什么也不做，单承受了一句夸奖，有些人就嫉妒酸牙。

现场观众大约三千人，第二排六座，江聿头戴鸭舌帽，穿着简单T恤，高举手机，目光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少年。

陆青野心无旁骛，脑子飞速旋转，手上不疾不徐。

草稿纸上罗列着基础公式。

出题院士经过他身边，下意识皱眉，怀疑A大是不是弄错人了，派了个基础都没打牢的学生来挑战这种前沿难题？

赛场外的网络直播间已经炸开了锅，A大校内论坛的弹幕更是如同决堤洪水：

【笑死，这就是跳级天才？我看是跳级跳傻了！题目都看不懂吧？】

【陆青野滚出竞赛！丢A大的脸！】

【隔壁B大的王神已经做到第三题了，思路清晰得很，这才叫真学霸！】

【散了散了，没看头了，还以为能见证奇迹呢，结果是个草包。】

不乏有人恶意买水军喷陆青野的，不认识他的则纯粹在看热闹和发泄。

时间一晃而过。

评委席上，工作人员将答卷收走，按照流程，首先递给了出题的老院士。

“这……谁把这道题弄上去了，搁置好几年都没人算出来，这不是胡闹吗？”

果不其然，一堆试卷上关于这道题的答案一片空白。

老院士漫不经心翻开陆青野的试卷：“嗯，这孩子居然写了？”

几秒钟后，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

一分钟后，他猛地坐直身体，推了推老花镜，几乎要把脸贴到纸上。

三分钟后，他倒抽一口冷气，布满皱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五分钟后，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原来还可以这样解……我怎么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