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够CP+番外(84)
但他除了机械的自动回复一般的应答,给不出更多的热情和信息。
车窗外的树木一棵一棵晃过,司机终于也感受到他的心不在焉,兴致缺缺地关上了话匣子。
陈安生并不是丢三落四的性子,尽管如此,在很小的时候,他也曾弄丢过一个心爱的玩具。
具体是什么颜色和款式他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一部玩具车,当然不是什么特别昂贵或者稀缺的东西,只不过他在上面贴了四五个心爱的贴纸,每天都要拿出来玩一玩、摸一摸、看一看的,有时就连吃饭都要抱在怀里。
这么珍惜的玩具车,却在某一天被他带出去后不见了。他在沙池里用铲子扒拉了很久,又将和他一起玩的小朋友都问遍了,大家都摇摇头说没有见到这部车。
他抹着眼泪回到家,母亲还没下班回来,父亲点了外卖,倒到盘子里和他一块吃。见他哭得饭都吃不下,父亲询问了他伤心的缘由。
陈安生一五一十地向父亲说了来龙去脉,父亲没有安慰他,只是很严肃地告诉他,后悔是没有用的。
“就像你打翻了牛奶,不管你怎么哭,难道牛奶还能回到杯子里吗?不能吧,所以哭和后悔都是没意义的。与其在这里为了打翻的牛奶、丢失的玩具车哭泣,不如想一想你目前还能做什么。比如把地上的玻璃杯碎片扫干净,比如再去买一瓶牛奶。眼泪又不能改变现状。”
大家都觉得他看起来总是很沉着冷静,非常靠谱,情绪也很稳定,但其实他当然也会有慌乱、伤心、懊悔的时候,只不过他会尽可能克制着不要表现出来。
因为他记住了父亲说的,哭泣和后悔没有作用。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第一时间都是想着要怎么去面对、怎么去解决,哪怕内里再如何慌张、心痛也是如此。
只不过,在回想起自己酒后稀里糊涂地亲了容念,还表明了心意后,久违的、强烈的懊悔感又涌了上来。
为什么非要喝酒呢,为什么没法控制住自己呢,为什么都把自己的心意天衣无缝地隐藏了这么多年了,偏偏又功亏一篑,让前面所有的克制与伪装都打水漂了呢?
司机靠边停下,天色仍是黯淡,地平线处隐进没有边缘的黑里。陈安生回到他和容念合住了四年的房子,忍耐着隐约的胃痛和纷乱的情绪,开始收拾行李。
军训时他就经常因为手脚利落、收拾东西齐整而被教官称赞,让所有人都向他看齐。那会陈安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有人做事快有人做事慢,都是正常的。
但现在,他很感谢自己可以拥有这么利落的手脚,可以迅速地将要带走的东西都分类装好,塞进行李箱里。
也可能因为他要带走的东西没有那么多,就收拾了基本的衣物和日用品,还有他和容念拍过的合照,和容念去游乐园或各种地方获得的纪念品。
这些东西他要是不带走,等容念也回到这里,大概只会想全部丢掉,免得看到就想起被他亲的事了。
他始终没能想起来容念被他亲吻之后是什么反应。也有一种可能,是他的大脑在自动保护他,由于容念当下表现得太厌恶、太嫌弃了,他的记忆干脆就选择将这些不愉快的片段删除了,只留下他犯下的巨大失误,供他无望地作出假设。
虽然很想在这间屋子里最后多待一会,但是他更害怕容念会气势汹汹地找上来,和他对峙,要他为自己昨晚犯下的谬误作出解释。
到那种时候,他根本没法解释,也没法推脱。难不成要他直接告诉容念,是因为他喝醉了,因而难以再掩饰自己长久以来从未脱口的暗恋吗?
他见识过容念对同性恋的态度了,很多次地。他没法承受那样冷漠、嫌恶的态度落在他的身上,就算他知道那是活该,是他自作自受。
高铁站里人声鼎沸,其中不乏即将分居两地的伴侣,紧紧牵着对方的手,低声倾诉着自己的不舍,说到情绪激动的时候双双红了眼眶。
陈安生拉着行李箱杵在等候线外,看了一会,又移开视线。
本来他和容念也会那样手牵手,兴致上来,大少爷搞不好也会演绎一段小情侣即将分别、含泪不舍送别的戏剧的。
像那样一如既往玩笑打闹的可能性,都被喝醉的他自己给彻底毁掉了。
临近早上八点,天光大亮,容念一个电话也没打来,一条信息也没发来。以大少爷的生物钟,这会多半还没睡醒,又或者对方早就醒了,只是不屑于和他进行任何交流,连兴师问罪都懒得。
那也挺好。
陈安生摁下关机键,胃里的痛楚在行走的路程里不减反增,乘务员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接过水的瞬间,坐在他邻座的女孩子对着窗外的男友挥了挥手,眼眶里泪水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