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番外(110)
舅舅:[小泽,你弟弟走了。]
珑河机场下着小雨,耳边充斥着乘客们七嘴八舌的抱怨,寒冷的空气吸入肺部,迅速侵蚀了体温。
赵麒泽不自觉打了个寒噤,抱紧怀中的礼物袋,里面的糖果包装受到挤压,发出冰面碎裂的声音。
明明起飞前视频通话的时候还好好的,说好过几天生日一起戴妈妈织的红色帽子,说好今晚一起拆最新款的盲盒,说好天晴了一起出去晒太阳……
“骗子。”
第36章 黄粱一梦2
赵庭榕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睡衣被冷汗浸得湿透。昏暗又寂静的空间,只有他独自一人,惊悸难安。
夏宛澄病逝之后,赵庭榕开始频繁地做同一个梦——灯光如萤火一般微弱的房间里,夏宛澄柔声哼唱着摇篮曲,小桥伏在她的膝头沉睡。窗外的雪花飘落进来,洁白的、轻盈的雪花,却将二人的皮肉腐蚀,露出森森白骨。
粘稠的黑水漫上脚背,涨潮似的灌满整个房间,赵庭榕也被吞没,胸腔撕裂般的疼痛,空气被全数剥夺,最终窒息而亡。
那些黑水是苦涩的,赵庭榕每次梦醒,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夏明桥去世的第十年,林昭华在医院病逝,双重迭加的丧亲之痛,让夏宛澄一病不起。
她离开的时候天空也飘着雪。赵庭榕握着她枯瘦的手指,感受到温度一点一点流失。
“阿榕,我刚才梦到小桥,小小的一个,迷路了,蹲在路边哭。我得去接他回家。”
“阿榕,小满最近,不爱吃饭,你记得带它去看医生,它要是生病了,小桥会伤心的。”
“阿榕,不要哭。”
肩头倏然覆上一抹温热,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耳朵,“阿榕?怎么了?”
床头灯亮起,暖黄色的光像是太阳。视线渐渐聚焦,赵庭榕看清了夏宛澄担忧的脸。
鲜活的、生动的、红润的、有几分肉感的脸。
“做噩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头又疼了吗?”夏宛澄擦拭他的泪和汗,皱眉道:“你忍一忍,我去叫医生。”
赵庭榕抓住她的手,柔软、暖烘烘的手,哑声说:“这是梦吗?”
“什么梦啊。”夏宛澄点他的额头,这只手也被紧紧抓住,动弹不得了,“你先回答我,头疼不疼?”
疼,即将要崩裂似的疼。赵庭榕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疼。”
“做噩梦了?”
“嗯,一个很可怕的梦。”
夏宛澄凑近了,轻轻吻一下他的眉心,“那不是真的,别怕,有我在,学姐会保护你的。”
学姐。有多少年没听过她这样自称了,赵庭榕表情愣怔,湿润的眼睛像两颗发光的宝石。
夏宛澄说:“去换身衣服。”
赵庭榕纹丝不动,生怕稍微错一步,这个梦就消散了。
“要我帮你换?去拿衣服……”夏宛澄话音微顿,低头看了一眼,“别傻楞着了,宝宝都担心你呢。”
宝宝?赵庭榕直愣愣地眼神往下移,停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贴身睡衣轻薄,遮不住胎动。
“宝宝。”赵庭榕低声喃喃,伸出手想碰一碰,却又胆怯地缩回,“他……多大了?”
“你啊,快醒醒。”夏宛澄捧住他的脸,忧心忡忡道:“我们的宝宝还有半个月就要出生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
如果这是梦的话,赵庭榕不愿意醒过来,可生活总要继续,现实中还有他需要守护的人。他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又躺回床上,抱住夏宛澄,把脸埋进她的怀里。
温暖的、柔软的、泛着淡雅香气的怀抱,呼吸均匀,心跳沉稳有力,是活生生的夏宛澄。
夏宛澄柔声说:“睡吧。”
赵庭榕想多看她几眼,脑袋却昏昏沉沉,很快就失去意识。
一觉醒来,赵庭榕盯着坐在窗边看书的身影,神思恍惚。
“你醒了。”夏宛澄放下书,扶着肚子慢吞吞地起身。
赵庭榕顾不得思考其他,连忙起身去搀扶,紧张兮兮道:“你,你坐着。“
“我怀的是小孩,不是炸弹。”夏宛澄失笑,“先去吃早餐吧,吃完再睡会儿,今天难得有空,好好休息。”
赵庭榕有点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梦境?重生?时光倒流?还是单纯的臆想症。
他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如果是重生或者时光倒流,那这就是一个改变过去和未来的契机,如果是梦境或臆想症,达成一个美好的结局也能得到些许慰藉。
临近预产期,夏宛澄提前住进了医院,以防突发情况。
“老婆。”赵庭榕空暇时间对她寸步不离,被长辈们调侃是夏宛澄的小跟班,“我们的宝宝,跟你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