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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空+番外(2)

作者:惊山雨 阅读记录

这一养就是十六年。

“几个月前庭榕将旁支逼上绝路,媒体突然爆出来这件事,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家里没有人相信,都觉得没必要去自证伤了小孩的心。可我看到那些证据,时间,地点,每一条都言之凿凿,心里总有一根刺戳着我,日日夜夜,逼迫我去落实真假。”

那段时间夏宛澄经常做梦,梦到生产时的场景,小孩从她的身体里分离出来,被看不清长相的人抱走,越走越远。她身下血流成河,张着嘴痛哭流涕,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目睹自己失去。

一遍又一遍永无止境,心理咨询和药物控制让她越发精神紧绷,求神拜佛也无法为她排忧解难。

六月五日半夜,夏宛澄再次从噩梦中惊醒,看着丈夫疲惫温和的面孔,语气很轻:“我想做亲子鉴定。”

赵庭榕抱着她,低声说好。

一纸结论,天翻地覆。

班主任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办公室里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像蒙上一层灰,变成老旧的电影。夏宛澄再度声泪俱下,一旁的夏鹤羽也红了眼眶,闵桥捧着他塞过来的抽纸,微微侧着脸,视线落在夏宛澄不断开合的嘴唇上,徒劳地接收信息。

好多地方闵桥都没怎么听懂,像英语考试的听力题,只捕捉到关键词词,串联起来推理一个大致的前因后果,过程苍白,无法确定答案。

十六年前,夏宛澄刚出生的孩子被人故意调换,十六年后,真相浮出水面,夏宛澄想方设法终于找到了她的孩子,跋山涉水前来相认,带他回到素未谋面的家乡。

夏宛澄事先和闵桥通过电话征求见面,当时就表明想带他离开斛崖县,和他们一起回萑嘉生活。

闵桥拒绝了,他已经习惯了独自生活,不需要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家庭,也不需要多么优渥的生活环境,他的奖学金和贫困补贴都好好存着,假期也会去干活挣钱,上大学还有助学贷款可以申请……就算经济再怎么拮据,他也能按照既定的人生轨道前行。

可夏宛澄一再劝说,有时甚至足以称之为哀求,她往往没说几句话就哽咽,一遍又一遍诉说亏欠。

班主任也帮她说话,让闵桥体谅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还狠心戳中闵桥的痛处,直言以他如今的成绩根本考不上玢州大学,又说大城市的教育水平和落后的县城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你很聪明,又肯用功,去那里念书一定会变得更加优秀,考上心仪的大学。而且回家之后,经济方面也能有保障。”

这位三十出头、在山野的风雨中快速苍老的女教师微笑着注视他,闵桥虽然没见过妈妈,却本能觉得这就是一位母亲注视自己孩子的目光。

她说:“闵桥,有了家,就别再让自己过得这么辛苦了。”

家吗?

闵桥内心平静,如同久经刑台的刽子手一般无动于衷,他没有寻回至亲的激动,也没有即将脱离穷困孤苦的欣喜,他愣怔着,再怎么梳理因果,也无法将自己与故事里的主角联系在一起。

夏宛澄和夏鹤羽在这里住了将近半个月,每天坚持不懈地去学校和闵桥见面,夏宛澄水土不服又情绪激动,生了一场病。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嗓子嘶哑,如此近乎苦肉计的行为才换来了闵桥的妥协。

闵桥办好转学手续后回了老家,和他们约定两天后在镇上见面。童年玩伴早已辍学外出打工,他在学校里没有什么知心好友,除了悉心栽培自己的老师,未向其他人郑重道别。

家里为数不多的田地早就被闵□□租给别家耕种了,每年还几袋米面算作租赁费。对方心地纯善,闵□□去世后不仅没有欺负闵桥无依无靠,还将一半的米面折现给他。现在听说他要搬家,又一次□□付了几十年的租金,还说如果在外面过的不好,回来了也可以把土地归还。

但闵桥的人生没有退路,他也不会回头看,他只需要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到终点就好了。家里算得上值钱的东西都被他悉数处理,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房子。

闵桥没有手机,离开了学校基本联系不上。夏宛澄看不见他就坐立难安,两天的时间都无法忍受,去村委会打听闵桥的住址。

当天上午,夏宛澄和夏鹤羽跟随村干部爬了一个半小时的山路——原本不需要这么久,但一路上村干部和他们提起闵桥家里的遭遇,有些话当着小孩的面不方便说。夏宛澄听了又哭,几番接不上气,走一刻钟得歇两刻钟才能缓过来。

待他们汗流浃背行至一处灰扑扑的土坯房前,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村干部如释重负,说这就是闵桥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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