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番外(89)
“之前养病的时候,我外公找算命先生帮我取过一个,叫阿沅。”夏明桥在他掌心里写字,“寓意纯净,温和,生生不息。”
“阿沅。”符琢握住他的手指,眼里竟隐隐泛起泪光,“阿沅。”
夏明睁大眼睛,“……哭什么?”
“心疼你。”
肌肤相贴的时候,符琢会刻意避开夏明桥身上的疤痕,只用唇舌轻轻地触碰,如同舔舐伤口的兽类。躯体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心灵上却不知深浅,再亲密的两个人也需要给彼此留有空间,但符琢渴求着了解夏明桥的所有。
夏明桥抱住他,听他在耳边一迭声地叫着阿沅,心软得像一块饱涨的海绵,吸满了符琢的眼泪,轻轻戳一戳就能将自己淹没。
这么爱哭,那些记录还是挑一部分给他看吧,夏明桥思忖。
余下三天假期,夏明桥和符琢去了霞枫山、揽月山和蕖影湿地公园。
漫山的枫林郁郁葱葱,偶然能遇见零星几杈泛红的枝叶,阴凉山风穿梭于林间,消去夏日的暑气。
青云梯绵延无止境,符琢兴致勃勃地提议背着夏明桥爬一段,弥补多年前的遗憾。夏明桥拗不过他,在相对平缓一些的阶梯处让他背。
符琢说要走九十九级,寓意长长久久。
夏明桥想了想,说:“走一百吧,最后一级换我背你,我们相守百年。”
符琢握紧他的腿弯,“好,就走一百。但是我比较重,你可以牵着我的手走。”
夏明桥低头蹭他因为笑容微微鼓起来的脸颊,浮着薄汗的皮肤很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红,“放心吧,我背得动,不会摔了我的宝贝。”
符琢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把他给摔了。
公园的荷塘被游客团团包围,暮雨桥上人满为患,桥下船只来往,络绎不绝。符琢拉着夏明桥背包上的小狗挂件,带他穿过暮雨桥,去往掩映于绰绰树影中的步道。
蜿蜒的鹅卵石路尽头是一面挂满了同心牌的姻缘墙,一眼望去宛如霞枫山层层迭迭的红枫,符琢当年没带夏明桥往这个方向走。
两人在旁边的售货亭里买了一只同心牌,用记号笔写下对方的名,画上一条星河,然后一起把同心牌挂在高处,又在墙边合影。
旁人的目光投过来,但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在外地出差的程霖赶着符琢出发前一晚回到萑嘉,和他们一起吃饭。
“符琢,好久不见。”程霖这些年工作忙碌,疏于户外运动,皮肤比学生时代白皙了不少,黑框眼镜换成了细边银框,发型也不是符琢印象中的板寸,从外貌到言行举止,皆是一派斯文的精英范。
符琢和他握手,又觉得未免太过生分,便拍拍他的胳膊,“多年不见,副班长越来越帅了,一表人才。”
双方寒暄落座,互送了见面礼。
与朋友聚会带礼物的习惯,除去必要的社交礼节,程霖是在夏明桥的耳濡目染之下养成的。这么多年过来,他每次和夏明桥碰面,都会收到礼物,有上网冲浪发现的新奇对象,有投其所好的桥牌精选,还有一些养生的食品和器具,非常细致体贴。
偶尔送的礼物贵重,夏明桥会让他不要有压力,也无需想着等价或者更贵重的回礼,他喜欢这个礼物并且开心收下就是最好的反馈。
物品明码标价,但真心无价。程霖了解夏明桥,也珍惜这份真心,便时常给他写信。
夏明桥喜欢手写信,学校里收到的情书也会认真读。
程霖常常感到不可思议,夏明桥这个人,纯净,真诚,浪漫,像一块温润光洁的玉,不知其过往的人,谁能想到他之前受过那么多苦。
“小桥跟我说他喜欢你的时候,真的把我吓一跳。”程霖对同性恋群体的认知还是源于夏明桥突然告知的取向,“我当年真以为你俩是好兄弟闹别扭,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
符琢语含几分自嘲,“他当年也是真的把我当好兄弟,结果我心怀鬼胎。”
夏明桥一本正经地说:“不要乱用成语。”
符琢和程霖哑然失笑。
三人边吃边聊,饭后去附近的江边散步消食,又找了家茶馆小坐。符琢与程霖之间生疏感在交谈中逐渐被抹消。
“异地恋很不容易。”程霖的上一段恋爱,多年异地无疾而终,地理位置相隔遥远,慢慢地好像连心都无法靠近。
人是群居生物,需要陪伴与慰藉,又总是贪得无厌,既得言语,又求行动,再是长伴身侧,始终如一,至此仍然不够,还会有更多未知的变量。而一但得不到满足,便心生失落、痛苦,久而久之,只余留厌倦和麻木,像毒药一样将这段关系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