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番外(97)
吃完早餐,符恒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串糖葫芦,“我记得你小时候生病,总喜欢吃这个。”
符琢怔然,随即又无奈一笑:“爸爸,我不是小孩子了。”
“的确,你已经长大了。”符恒的眼神沉静又专注,即便符琢已经从需要半蹲平视的小朋友,成长为如今比他还要高挑的少年人,这双以耐心与包容为底色的眼睛,从来没有改变过。
“但在爸爸妈妈这里,你永远可以做小孩子,我们血脉相连,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或者有什么难解的烦恼,可以互相倾诉,一起想办法解决。”
符琢不像他,习惯将心事埋藏起来,久而久之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获得自洽。更不像凌筠,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从来不会往心里去,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简单直接。
符琢喉咙发堵,犹豫不决。
符恒迂回道:“当然,有些事情我们未必能帮得上忙,我只是担心你,希望你能轻松一些。”
客厅里安静得出奇,凌筠将冲泡好的药搁在茶几上,淡声提醒符琢放凉一些再喝。
校服裤腿被攥出深深的皱褶,符琢肩颈紧绷,视线在父母的脸上来回跳跃,好半晌才孤注一掷地哑声开口,“我昨天……跟喜欢的男孩子表白,失败了。”
提起伤心事,他的眼眶又蓄满泪水。
这句话的信息量让夫妻俩始料未及,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凌筠和符恒学生时代一心读书,工作了又专注事业,双方在相亲之前都没谈过恋爱,相处半年步入婚姻也只是觉得彼此合适,没过多久家里长辈催着要孩子,于是按部就班,生下了符琢。
恋爱方面的事,他们大概真的帮不上忙,而且如果没听错的话,符琢口中喜欢的人是男孩子。
情绪一发不可收拾,符琢抽噎着,想到什么说什么,“他说讨厌我,以前都在骗我,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夫妻俩手足无措地帮他擦眼泪,显得场面有些滑稽。
病急乱投医,凌筠想到不久前听闻堂弟家的姑娘早恋,要不问一问他们是怎么处理的?虽然性别不一样,但取向相同,应该也能有适用的建议。
关于符琢的取向,凌筠倒是接受良好。如果不是长辈的催促安排,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恋爱结婚,传宗接代在她这里不是必须,相较于血脉的延续,精神的长存更值得追求。
至于符恒,过往几十年依着长辈规划好的人生道路前行,循规蹈矩,像执行程序的机器。
有时顺从也是一种逃避。随着父母去世,自己年岁渐长,名利双收,符恒回望自己的人生,发现鲜少有真正快乐的阶段,未曾随心所欲地做过自己喜欢的事。
符琢是不一样的。
从符琢一岁抓周时因为被太多人盯着而哭闹不休,父亲不仅没有丝毫怒气,还耐心哄逗的时候,符琢就和他不一样了。
符恒深感庆幸,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符琢自由,不要和自己走相同的路。
“感情的事,也强求不来。你们,是不是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些,他不太了解你……半年左右啊,那也不算短,实在不行,你再送送礼物,日常多关心关心他试试,试试……”符恒绞尽脑汁,频频向凌筠投去求助的目光。
凌筠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试探性地问:“这件事,和你留学有没有关系?”
哭音戛然而止,符琢将头埋得更低。
凌筠心中有了底,“他知道你要为他放弃留学,对吗?”
符琢不敢吭声。
符恒拧着眉梳理信息。
“你喜欢的人,是夏明桥,对吗?”
夺命三连问,凌筠完全不给符琢喘息的机会。那个孩子,她见过两次,一次是隔着手机屏幕,一张无比俊俏的脸,普通话不太好,英文更不好,有时被符琢凶了,还温吞地给人顺毛。另一次是符琢冲印出来的合照,特别瘦,皮肤苍白,眼神黯淡无光。
符琢交友广泛,平时经常提起的朋友也不少,凌筠以前从未多想。
她面露不赞同,语重心长道:“星星,你在做决定之前,考虑过他的想法吗?如果他真心待你,听到这个消息不可能高兴。当然,你也可以瞒他一辈子,连同你的感情一起。”
“我错了吗?”符琢的头又开始疼,难以思考是非对错,“我只是喜欢他,我只是……不想和他分开,我做错了吗?”
“动机没错,方式不对。两颗心连在一起,彼此牵挂,距离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他不喜欢我……他说现在不喜欢,以后、以后也不会喜欢。”
凌筠无言半晌,放软了语气,“情绪激动时说的话不能完全当真,而且有的人,情窦初开的时间会晚一些,近在咫尺的例子就是我和你爸,我们两个直到结婚前都没开窍,根本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滋味。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