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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孤独(16)

作者:薇诺拉/金陵十四钗/金十四钗 阅读记录

望着骆亦浦那与民为乐的慈蔼模样,我突然抑制不住地发笑。哈哈哈,哈哈哈,我埋头向下,肩膀一耸一耸的。

身旁一个疯得没那么厉害的大叔瞅瞅我,又瞅瞅我,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你是笑还是哭?”

“是笑……是笑……”我摆摆手,还是笑得止不住,“你……你知道我外公是谁吗?”

“谁?”他似乎被我这癫狂样子引发了兴趣。

“他。”我抬起已经结了血痂的残手,朝电视屏幕里的骆亦浦指过去。

“你说什么?”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我。

我说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凑近他,神神秘秘地重复一遍,“我其实是骆亦浦的外孙。”

“104床居然说他是骆Z【请到作者微博@ 金十四钗 支持正版】L的外孙!”这人惊得嘴巴大张,人往后仰,结果“唿”一声翻倒在地,像只四脚朝天的蛤蟆。这句话令在场的病人们都快活极了。他们围着我拍手转圈,大笑大闹,“疯了,你疯了!这里全是疯子,而你是最疯的那一个!”

后来,一位年过五旬的扫地阿姨提醒了我,不要再说自己是谁谁谁的外孙了,假的不要说,真的就更不能说了。她见我终日只能与馊饭为伍,十分好心地将两只刚出屉的包子放在我的面前。她说,摧折一朵平日里够不到的鲜花儿让这里所有疯或不疯的人都感到十分愉悦。人性天然如此。

尽管被苛待久了的五脏庙都在劝我接受这份好意,但我迟疑片刻,还是愤怒地将包子捏烂,甩手扔了出去。

她一定对我有什么图谋。我阴暗地想。

经历了庄如海这一遭,我已经谁也不敢再相信了。

关于104床是前Z【请到作者微博@ 金十四钗 支持正版】L外孙的调侃还在继续。

每当我出现,总有病人冲我嬉皮笑脸地嚷:“104床,能不能让你外公给我封个官儿当当?不要多大,市长就行。”

“我比他要求低,我县长就行。”

“我村长就行……”

接着就有人流里流气地对我唱:初相见眉目如画, 撩人心怀似娇娘。不曾想除掉伪装,天赐我,花美郎……①

越唱越猥琐了,我霍然而起,转身就走。

马上就有个男护士紧张起来,冲我喊:“104床,你上哪儿?”

“撒尿,要跟着来吗?”我吸取教训,尽量把话往粗俗里讲。那男护士看我片刻,嫌弃地扭过头,挥一挥手。

跟所有厕所一样,洗手池的上方通常有面镜子。我本想像狗血电视剧常演的那样挥拳打碎这面镜子,然后用玻璃碎片划破手腕,好脱离这不见尽头的苦海——可长期的欺凌和折磨早已让我力气尽失,任我反复捶击,镜子始终纹丝不破。我无奈地摇头、苦笑,难怪没人跟着我,他们一定早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连自杀都做不到。

罢了,死不了就不死了吧。

我困极,倦极,稍稍一抬眼皮,冷不防跟一个鸡胸驼背、惨白阴鸷的年轻人四目相视,被狠狠吓了一激灵。我差点没认出他来。如果你们曾在东亚台或明珠台那些大大小小的晚会上见过他“灿若玫瑰”的样子,一准儿也认不出来。

一定是镜子太脏。我努力凑近它,用条纹病号服那脱了线的袖口使劲儿擦拭上头一块斑白的污迹,擦了半天才发现,原来不是浮灰,就是我的头发已经白了。

我今年二十八岁,不比十八岁莽撞青涩,不比三十八岁市侩油滑,这本该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可我却只能在精神病院里徒生白发。

试图把自己收拾出一个能看的样子,我再次照了照镜子,忽然又觉得镜中人十分可怜。他只是一个渴望被所爱之人注目的年轻人,如今却被得不到的爱摧残成这样。

他罪有应得。

他罪不至此。

【作者有话】

①摘自互联网歌曲,但不知是谁写的歌词。

第八章 救命恩人

我已心如死灰,了无生趣,唯一还活着的念想就是我妈,我们相依相伴多年,谁少了谁都不可能习惯。可有时我也不明白,都一年过去了,她怎么就真信了我在国外读书,怎么就没想过来找我呢。

为了我妈,我也得尽量表现得驯服和乖顺,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做到逆来顺受笑脸相迎,好伺机飞越疯人院。

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残保法规定,每年5月的第三个星期日为全国助残日,而精神残疾也是残疾么。为了迎接5月19日这全国第29个助残日,安顺精研所与残联一起筹办了一场医患联欢迎春晚会,旨在呼吁全社会关爱与包容精神障碍患者云云。口号喊得何其响亮,但这是领导们一拍脑门冒出来的主意,筹备得十分仓促,从策划到落地只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即便已经外聘了专业的公关公司,还是一群难登大雅的草台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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