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孤独(31)
“你叫什么?”我问他。
“卫苒。”年轻人回头看我一眼,微微笑着补充,“卫斯理的卫,花木苒然的那个苒。”
“现在的年轻人很少知道谁是卫斯理了。”
“记得小时候,街边常有从香港走私来的盗版光盘,我就是在那些光盘里认识了卫斯理。”
“你是粤东人?”他的普通话倒是不带一点粤地的口音,但那些年的光盘走私活动,尤以粤港水域间最为猖獗,也无怪我会这么猜。
“出生在洸州。”
“我也算半个洸州人。”我挺愿意跟他多聊两句。这个卫苒生得肤白貌美,细长的眼型自带清贵之气,眼神却不锐利,尤其眼角一颗鲜红的痣,花钿一样妩媚。
不多久,卫苒将我引向了这艘游轮最上层的瞭望观景台,他朝一个背身而对的人影说了声“穆少爷,人来了”,就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这位穆少爷仍用那枚可笑的104号柜号牌绑着他的长头发,几缕不羁的碎发正在风中翻拂。
我走到他的身边,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观景台上,与他并肩而立,眺望视线尽头那紧紧咬在一起的海与天。
一轮艳异的太阳此刻就浮在海平线上,海面金光粼粼,海浪被海风一朵一朵地打起褶儿来,乍一眼很像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我久久难置一言,太美了,美得任何褒奖的语言都堪称多余。
几只巨大的白色海鸟忽然自我头顶上方掠过,一下就令我想起了那只可怜可爱又可恶的小八哥。
“你那只小鸟好着呢。”他好像永远知道我在想什么,马上就这么回答。
我还是有点生气,说我这会儿应该人在洸州的元湴村,而不是茫茫无际的大海上。
“别急么,你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让你拿回来。”他侧目望着我的眼睛,脸上带着很坏的笑,“昨晚睡得好吗?”
“明知故问。”我脸颊微微一烫,心也跟着怦怦,这人的亲吻、抚摸又躲不开地回味在了我的嘴唇和肌肤上。我赶紧避开他的视线,尽量保持自然地问,“我怎么会在船上?”
“你睡得很沉,我不忍心把你叫醒,所以就直接载你去了天津,我们在天津港登船启程,再由这艘游轮驶向国际公海。”游轮正乘风破浪,一声高亢悠长的鸣笛忽然啸破长空。这人也发了疯似的朝着大海展臂欢呼,高喊出《泰坦尼克号》里的那句经典台词,“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他大笑着喊罢这句,又转头对我说:“这是我的船。从现在起,也是你的船了。”
这船当然不是泰坦尼克号。但我很快就弄明白了,这船是玫瑰女皇号。
我也终于明白这人缘何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劲儿,原来他就是赌王穆庆森那个从未在人前露面的幺子,穆朗青。
Queen Rose,玫瑰女皇号,一艘集观光、演艺、餐饮等于一体的五星级豪华邮轮,是赌王穆庆森为纪念他的情妇Rosemary在巴拿马拍下的船。
Rosemary其人真实姓名不详,只知她自称“罗玛丽”,据说她曾是一家澳门赌场的荷官,生得极端美丽宛若妖异,不仅舞跳得极好【请至作者微博@ 金十四钗 阅读正版】,还凭着一手“摇全骰”的绝技,艳惊了整个澳门赌坛。而这个Rosemary的性子更比她的经历传奇,她是唯一一个同时令蒋瑞臣与穆庆森都臣服的女人,两个顶级富豪为她神魂颠倒,甚至为谁能娶她不止一次地大打出手,可她嫖了他们却概不负责。
夜幕很快降临,太阳西沉于海平面下,但游轮上的一出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走,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船。”说着,穆朗青就牵起我的手,真带我参观起了他的游轮。我试着抽回我的手,未果,只能与他骨肉相贴,且由他十指交错,越抓越牢。我们先去了船上的高级餐厅和酒吧,又看了看可270度观景的专业剧院与音乐厅,但其实我知道,上这艘船的人大抵都不是为美食或戏剧来的,玫瑰女皇号又被称作“海上拉斯维加斯”,其本质就是一家百无禁忌的海上赌场。
“无论是餐厅酒吧还是水疗健身,无论是海上滑水还是空中跳伞,这里所有的节目无非一个终极目的,就是让人心甘情愿地倾家荡产。”
最后,穆朗青才将我带去了所有人此行的终极目的地,玫瑰女皇号上的巨型赌厅。
“这些玩扑克、骰子和老虎机的都是虾米,真正的大鱼有他们专属的贵宾厅。”穆朗青所经之处,一些美丽的荷官和英俊的侍应生都面带笑容地管他叫“少爷”,恭敬却不谄媚,而他明明比他们看上去都年轻,但不怎么骄狂,举手投足间倒是一副难得的老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