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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孤独(60)

作者:薇诺拉/金陵十四钗/金十四钗 阅读记录

停车场的另一边忽然传来引擎发动的声响,在这个空荡荡的巨大空间里搅动、荡漾,很快又归于阒寂。我就以此为那首咏叹调的前奏,轻声开唱了:

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

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

……

高亢美妙的旋律把我带回十八年前的洸州大院,浮尘在晌午的阳光中飞舞,宛如金屑,我妈望着我的目光十分焦躁,而老爷子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深沉威严。

我边唱边与虞少艾四目交接,一下恍然如梦难以自已,便朝他走了过去。冷不防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那影子被头顶惨白而冰冷的灯光不断压缩,显得愈来愈矮,愈来愈小。

虞少艾当然比我高出一些,但不至于高出那么多,走到他跟前时,我几乎要使劲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一瞬间,我变成十四岁,又变成十岁,而虞少艾也不再是虞少艾,他就是那一年的虞仲夜,是一个从不讨喜的小结巴感受到的来自世界最初的善意。

我时而欢喜,时而伤心,

心中充满火一样的热情,

一瞬间又感到寒冷如冰……

在唱道“幸福在远方向我召唤,转眼间它又无踪无影”的时候,又有滚烫的泪水淌落我的脸颊,还是一样蛰得人脸疼。

一曲唱罢,我已满脸是泪。但我可以确信,这些泪只属于十八年前那个不讨喜的小结巴,从此将不再属于已经快三十岁的骆优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会唱歌剧,还唱得这么好……”虞少艾瞪大眼睛,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然后他就有点愧疚地对我说,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真的要走了……

虞少艾教养很好,即使赶时间仍用目光征询我的意见,待我冲他点了点头,他便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拔腿就跑。

然而没跑出几步,虞少艾又站定,回头,竟十分认真地向我承诺:“我会学会这首歌……我会向他转达的。”

我冲他笑一笑,其实转不转达,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我已经意识到,跟过去那么多次一样,我还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没来得及借由一个儿子告知他的父亲,十八年前他的出现,是如何照亮了一个少年晦暗生命中的珍贵一隅,而那少年又是如何在贯穿他整个青春的漫长岁月中,努力克服生理缺陷和心理顽疾,只为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十八年,在任何人的一生当中,都绝非弹指一挥间。而这十八年里,那个小结巴一直被困在一个疯狂、痛苦又逼仄的躯壳里,直到另一个同样疯狂的男人出现,不由分说地将他拽了出来。以致如今的我终于有勇气能够对那个小结巴说:原嘉言,该长大了;骆优,该告别了。

不是所有青春时代的念念不忘都有回响,也不是所有为爱付出的期许和努力都会得到报偿。

望着虞少艾匆匆离去的背影,我坚定地无声地重复:

虞老师,再见;再见,我的虞老师。

你就是我偌长偌美的一场梦,可我终于决定要醒了。

虞少艾的背影渐渐瞧不见了,我再次释怀地笑一笑,然后回过头,正对上穆朗青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只看见数步之外,他的眼睛也微微泛红泛潮,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

第二十七章 我见过你流泪

回程路上,穆朗青专注开车,一直没说话。

抵达洸州后,我们落脚在晶臣旗下的五星酒店,就连这一路奔驰的大G也是那位晶臣三少爷慷慨借出的。穆家在洸州也有不少产业,豪宅楼盘、高端酒店(不带赌场的那种)、高尔夫球场……看来穆朗青对我至少还有一句实诚话,他跟穆家人是真不太熟。

洸州的十月一般干燥少雨,但天气预报说过明日凌晨将雨,今晚的夜风也就捎带上了一丝凉意。我们正快速穿过一条不足一公里的骑楼老街,那些一把年纪的灰砖与廊柱早已朽败,整条街被饱含水气的夜雾层层晕染,窗间、地上月影斑驳,仿似就浸在水中。

这种历经变迁的老式建筑而今已所剩无几,洸州的城中村正与旧日的时光一同泯灭。

我腮上的泪这会儿也差不多干透了,但穆朗青一定看见了我方才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他好像也没生气,表情始终平静又冷淡。

“哎,你爸呢?”我却莫名心虚,主动笑着打破沉默,但声音仍透着刚刚撕心裂肺过的疲惫和嘶哑。顿了顿,见穆朗青没有回答,我又兀自一笑,“你爸看上去挺平凡一小老头,跟你哪儿哪儿都不像,还有那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想不到是港媒八卦里说的那么风流多情。”

我如此拙劣地掩饰着自己方才在台上的失态,【请至作者微博@ 金十四钗 支持正版】穆朗青却还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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