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坐在楚砚旁边，默默地看着他被一个又一个女生包围，看着那些或羞涩或大胆的目光黏在楚砚身上。他机械地和阿亮碰着杯，玩着骰子，大声笑着，试图融入这喧嚣，但心里却像是堵着一团湿棉花，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楚砚被敬酒时那游刃有余的微笑，在顾野眼中莫名地有些刺眼。他只能仰头，将杯中冰凉的啤酒狠狠灌下去，试图浇灭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突然爆发出更大的喧哗和起哄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答应他！答应他！”

“在一起！在一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平时有些内向、戴着眼镜的男生，此刻满脸通红，显然是喝了不少，正局促不安地站在一个同样面红耳赤、扎着马尾的腼腆女生面前。男生手里没有花，只有一杯快洒出来的啤酒，他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李…李薇，我…我喜欢你很久了！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被点名的女生头埋得更低了，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耳朵尖红得滴血，在周围同学震耳欲聋的起哄声中，她飞快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哇哦——！！！”更大的欢呼声和掌声瞬间炸开，青春最纯粹、最动人的告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酒精和荷尔蒙的双重作用下，整个火锅店的气氛变得更加暧昧和躁动，许多人的眼神开始飘忽，看向自己心中那个默默关注了很久的身影，蠢蠢欲动的心思再也按捺不住。

楚砚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单手支着下巴，嘴角噙着一抹看戏般的慵懒笑意。这种纯粹、莽撞又充满希望的青春气息，对他而言，倒是十分热闹有趣。

顾野和阿亮的骰子游戏也停了下来。阿亮拍着桌子跟着起哄，顾野则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瞟向身边看戏的楚砚，又看看周围那些明显开始骚动的同学，心里那股烦躁感更重了。他抓起酒瓶，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在同伴的低声鼓励和推搡下，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走到了楚砚他们这一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是林雪，高三（A）班的副班长，全级稳定的第二名。她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穿着整洁的校服衬衫，平时总是带着一丝书卷气的沉静，此刻脸颊却飞着两抹明显的红霞，眼神带着紧张却异常坚定。她的出现，让原本喧嚣的场面都安静了几分。年级第二向年级第一告白？这可是大新闻！

林雪深吸一口气，在楚砚面前站定。她努力忽略周围几十双灼灼的目光，鼓起全部的勇气，直视着楚砚那双深邃温和的眼睛，清晰而大声地说道：

“楚砚，我…我喜欢你！”

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背景音。

“如果我们高考成绩出来，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量，然后更加坚定地抛出了自己的期待，“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跟我在一起？”

“哦吼——！！！！！！”

整个火锅店瞬间沸腾了，比刚才那对还要热烈十倍。

“卧槽，林雪牛逼！”

“年级第二告白年级第一，强强联合。”

“楚砚，答应她！答应她！”

“在一起！在一起！”

起哄声、口哨声、拍桌声响成一片，气氛被彻底点燃。所有人都兴奋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高考结束后的狂欢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

顾野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里面的酒液因为指尖的用力而微微晃动。他看着站在楚砚面前、勇敢告白的林雪，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爱慕和期待，再看向楚砚，一股强烈的、混杂着酸涩、焦躁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慌，几乎无法呼吸。

他只能死死盯着楚砚的侧脸，心里疯狂地、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楚砚喜欢的是男生，他不可能答应的，他一定会拒绝的，一定。

在万众瞩目之下，楚砚脸上的慵懒笑意收敛了几分，似乎对林雪如此直接而勇敢的告白也感到一丝意外。他看着眼前这个优秀骄傲的女孩，眼神温和，却也带着一种清晰的距离感。

楚砚站起身。他比林雪高出一个头，温和的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却又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