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有信息背后，都隐约闪烁着一个影子——金石投资。

顾屾快速浏览着这些触目惊心的信息，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到最后几乎毫无血色。他感觉自己像是跌入了一个冰窟，浑身发冷。原来在他专注于锐创，沉浸在与楚砚的“恩爱”时，一场针对他出身家族的颠覆早已悄然完成了一大半。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楚砚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

他看到顾屾失魂落魄地坐在电脑前，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楚砚歪了歪头，走过去，随手将果盘放在书桌一角，然后极其自然地从背后俯身，揽住了顾屾冰凉的肩膀，将下巴亲昵地搁在他的颈窝处，声音温柔一如往常：“屾哥，在看什么呢？”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但此刻的顾屾却只觉得那温暖如同烙铁，烫得他浑身剧痛。

顾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的嗓音因为痛苦和压抑而变得低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来：

“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对吗？”

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冰冷的电脑屏幕，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去看楚砚此刻的表情，生怕看到那双漂亮眼睛里任何的默认。

“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顾野掌控顾家，是吗？”

第101章 序曲

“不对，是。”

楚砚低沉而轻柔的嗓音在顾屾耳边响起，如同情人间最亲昵的呢喃，然而吐露出的字眼却让顾屾如坠冰窖。

“不对，”这是在回答顾屾“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的指控吗。不，不是纯粹的利用。

“是。”这则是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你的目的一直都是为了让顾野掌控顾家”。

两个短句，回答了两个问题，也将顾屾自欺欺人的幻想彻底击碎。

顾屾的身体彻底僵住，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楚砚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僵硬，反而侧过头，温柔地亲了亲他的脸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疑惑：“屾哥，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呢？”

他像是真的不解，循循善诱般地提醒着：“你早就不是顾家的人了，不是吗？你亲手切割了和顾氏的一切。我记得你以前亲口对我说过的话……”

楚砚微微停顿，然后一字一句，复刻着顾屾曾经在分析顾氏困境时，那份近乎冷酷的论断：

“‘现在的顾家，内部早已腐朽不堪，派系倾轧，决策僵化，沉没是迟早的事情。而当这艘破船最终沉没的时候，船上所有的人，都会被拖下水，无人能幸免。’”

“你看，”楚砚的声音依旧温柔，“你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你甚至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顾屾听着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被楚砚用这样的语气复述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对此刻的他最无情的嘲讽。他沉默了，所有的质问似乎都失去了立场和力量。

“所以，宝贝，”楚砚的手臂松开了他，温暖的怀抱骤然撤离，只留下冰冷的空气。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椅子里的顾屾，语气轻描淡写“你既然已经成功下船了，就不要再回头关心那艘注定要沉的破船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了，好吗？”

他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领：“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就向书房门口走去，脚步没有一丝迟疑。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顾屾带着无法抑制颤抖的声音：

“如果……如果我当初没有选择下船呢？”

如果我没有那么“识时务”，没有主动切割，而是固执地留在那艘“破船”上，与顾家共存亡呢？你会怎么做？

楚砚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脸，随口答了一句，语气轻松自然：

“那我当然会想办法，把你从船上接下来啊。”

话音落下，书房门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

无声呐喊在顾屾心底轰然炸开。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鼠标，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前反复闪过那个夜晚，在顾家别墅外，楚砚将他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带走的画面。

那时，他是自己选择“下船”的。可如果他没有呢？如果他一意孤行呢？

楚砚根本不会去“接”他。

以楚砚的手段和心性，他只会冷静地看着自己跟着那艘破船一起沉没。

自己对于他来说，自始至终，都只是一枚比较好用且他恰好也有几分喜欢的棋子而已。喜欢，但不足以改变棋局。

顾屾颓然靠在椅背上，双目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冰冷的灯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