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木书架上摆着苏念亲手制作的书签，银杏叶形状的卡纸边缘烫着金边，背面用小楷写着不同的诗句。

角落的老唱片机时常播放着肖邦的夜曲，混合着意大利摩卡壶煮出的浓郁咖啡香，在冬日能把整个空间烘得暖洋洋。

常客们都知道这里藏着特别的规矩：每月第三个周末，苏念会用景德镇白瓷杯泡手冲咖啡，配着现烤的可颂；若是雨夜，还能吃到他自制的桂花酒酿。

那些扎着马尾辫的女学生总爱趴在收银台聊天，她们发现老板衬衫第二颗纽扣永远系得端正，说话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苏老师，下次读书会我能弹古筝配乐吗？“扎双马尾的女孩红着脸递来曲谱，指尖捏着的纸角已经被汗浸得发皱。

苏念接过时特意垫了张书签，温声道：“下周三傍晚，我把窗边的位置留给你。“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上演，直到暮色漫过书架，他才会将“营业中“的灯牌翻成“打烊“。

午夜的书店褪去白日喧嚣，苏念会抱一床墨绿毛毯到顶楼露台。铸铁桌上永远摆着同一款威士忌，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冰棱蜿蜒而下，挽起的衣袖，胳膊上的伤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月光穿过晾衣绳上垂落的常春藤，在那张泛白的照片上投下斑驳暗影——照片里的沈然穿着洗旧的白衬衫，胳膊搭在苏念肩上，背后是被夕阳染成橘子色的操场。

“今年的玉兰花又开得很早。“苏念用拇指反复描摹照片里人笑弯的眼角，威士忌的辛辣混着咸涩的泪水滚进喉咙。

十年的时间，有人被困在了那年的密林，有人却带着痛苦独自前行。

第3章 我想你了

在江逸出国的六个月后，城市被一场罕见的大雪笼罩。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宛如无数白色的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不一会儿，就将整个大地严严实实地覆盖住了。

洁白的雪毯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与灰蒙蒙的天空交融在一起，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

苏念蜷缩在被窝里，难得地睡了个懒觉。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金色的光柱，与窗外的雪景形成鲜明对比。

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打开书店门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昨夜，他做了一个温暖的梦，梦里沈然就站在他面前，还是记忆中那般好看，眉眼间尽是温柔。

沈然总是用宠溺的笑看着他做尽各种傻事，哪怕在梦境即将消散、他要醒来的时候，沈然依然笑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摸着他的头，声音里满是亲昵，催着让他赶紧起来。

凌深一大早便收拾妥当，准备前往合作公司视察。可刚出门，就被眼前的雪景惊住了。道路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车辆被困在路上，进退两难。

他站在路边，看着司机焦急地尝试启动车子，却只是徒劳地让车轮在雪地里空转，溅起一片片雪沫。无奈之下，凌深只能将视察改期。

他嘱咐司机先把车开回公司，自己则转身，顺着一条鲜有人迹的小路，慢慢向前走去。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样悠闲地散过步了。曾经，他的生活节奏总是被江逸带着走。

江逸喜欢热闹，喜欢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闪烁的灯光，喜欢街市上的人声鼎沸、烟火气息。而眼前这种静谧的小巷，清冷、安静，江逸从来都是不肯踏足的。

此刻，凌深踩着积雪，听着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内心竟有了一丝久违的宁静。

门口的铜铃被风一吹，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正在吧台忙碌的苏念，手上拿着刚放入烤箱的面包，听到声音，脸上立刻浮现出温暖的笑容，习惯性地转过身，嘴里说道：“欢迎光临……”

可当他看清来人的面孔时，笑容瞬间凝固，后面的几个字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惊讶与不知所措，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来人。

直到凌深推门走进书店，带进的一股寒风扑面而来，扑得苏念脸上生疼，这才让愣怔中的他回过神来。

他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语气尽量平静地说道：“你好，先生。”

凌深走进书店，轻轻搓了搓冻得发红的双手，开始环顾四周。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书籍，泛黄的书页间似乎藏着无数故事。

鼻尖萦绕着面包被炙烤的香气，混合着咖啡机里飘出的浓郁苦香，氤氲在暖黄色的灯光里，让他原本紧绷的心慢慢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