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周嘉树应该是有话要说，但默默相对了许久，对方也没有开口。

秦榛舔了下嘴唇，莫名感觉脑子又有点发昏。

前面的两人已经彻底没影了，兜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秦榛下意识伸手去拿，周嘉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动作。

秦榛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上头明晃晃的几个红点，有刚刚才发过来的两条，也有时隔多日也没有点进去的五条…。

面前忽的投下一片阴影，是周嘉树走过来了，秦榛心道完了。

要面对面兴师问罪了。

掩耳盗铃般，秦榛飞快的点进去又飞快的撤回来，这边红点是消失了，但秦榛此刻头顶的红色危机就…。

“咳咳”，秦榛平复着有些紧张的心，抬眸，“那个…”

周嘉树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一副你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狡辩的模样。

他能怎么狡辩，消息他确实没回，也确实没有忙到连消息都看不了的地步。

所以秦榛张了张嘴，最终低头：“抱歉。”

面前的人迟迟没有动静，秦榛疑惑抬头，对上一双发红的眼眶。

他心脏顿时一揪，脑子有一瞬间的慌乱无措。

“哥，你是不是，真的就一点儿也不在乎我”

秦榛喉头干涩：“不是，我…”

周嘉树尾音哽咽：“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对方像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颓废又无力的站在原地，神情脆弱嘴唇被咬的没有一丝血色。

秦榛看的心跟着一抽一抽，彻底绷不住了，上前一步伸手将对方抱住。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好吗”

男生埋头在他肩侧，无声落泪，湿热的液体透过衣衫浸入皮肤，秦榛掌心微颤，轻轻抚摸着他后脑，再次开口，“对不起，嘉树…”

周嘉树语气很闷：“我不要对不起”

秦榛手指穿过他的后颈，摩挲着他的侧脸：“那你想要什么？”

“你说我想要什么”，周嘉树眼眶湿了一圈，他垂眸，“哥，我想要什么，你一直都知道。”

只是你一直都在逃避，不愿面对。

他说出了答案，秦榛却没有再开口。

周嘉树手臂不自觉收紧，无尽的沉默再次从四周蔓延开。

像长满尖刺的藤蔓紧紧缠绕在脆弱的皮肤上，细细密密的疼痛很快遍布全身。

秦榛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脑子一团乱麻，心中有两个小人在争论不休。

各执己见，互不相让。

此刻，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周嘉树不明白他的顾虑，但又好像懂他的踌躇。

“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直接问我”

“你有什么不确定的，也可以无数次向我确认”

“我可以剖开我的心给你看，但前提是，你要给我证明的机会。”

“……”

秦榛：“你是洋葱吗，还剖心…”

周嘉树一愣，随即双臂收紧，脑袋在他身上蹭蹭，“只要哥喜欢，我也可以是洋葱。”

第85章

周嘉树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这段记忆发生在他高二那年。

跟往常每一天一样，上完课的周嘉树走在老街的小道上，身上的蓝白校服前一晚刚洗净，上面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他对母亲为数不多的记忆中记得最清晰的一处。

很小的时候，他也曾躲在妈妈温暖的怀抱享受着安宁，也会觉得爸爸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人，但不过朝夕之间，一切都变了样。

妈妈因病离去，所谓的好爸爸却转头就娶了别的女人，不到半年就生下了新的儿子。

小儿子在偌大的家园肆意奔跑时，大儿子却被丢在学校不闻不问。

小学到初中的那几年，周嘉树每一天都过的浑浑噩噩，从没有人关心他有没有吃饭，心情好不好。

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正直抽条的年纪不仅比同龄人矮，还瘦的跟麻杆似的，经常被别的同学动手动脚的嘲笑。

走在路上莫名其妙都会被推搡，周嘉树不爱说话，身上总散发着一股阴森沉郁的气息，刚开始不熟悉尚且有一丝忌惮，但再一再二发现对方不会反抗之后，就愈发肆无忌惮。

在学校有老师会稍微收敛一点，但一旦上完课放学离校，三三两两的身影就会像鬼一样跟着他。

路上有时候行人多，有时候行人少，有时候城管追着摊贩跑，有时候巷子里殴打声响破云霄，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或者说，即便有人发现，也没人会关心，没人会在意。

一向都是这样，躺在地上感受着身体火辣辣的时，周嘉树红肿的唇角带着笑，想着，要不就这样死了吧。

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人记得他，活着真的没意思，都说人生不过是场体验，但谁又想体验一场只有无尽痛苦与绝望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