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一辆车，一辆能在恶劣天气和复杂路况下行驶的车。

运气站在了他这边。

父亲那位旧识得知情况后，二话不说，动用了当地的关系。

当司延楷在高铁站下车时，一辆沾满泥点、但性能强悍的黑色越野车已经等在站外。

钥匙交到他手里，司机只留下一句：“小司总，千万小心！路很难走，只能送你到离古镇最近的安全点——李家坳。再往前，路彻底断了，而且非常危险！”

“足够了！谢谢！”司延楷没有废话，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冰冷的皮质座椅和车内陌生的气息让他有片刻的恍惚，但下一秒，他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仪表盘亮起，强劲的发动机低吼着，仿佛感应到他胸腔里那颗焦灼而决绝的心。

夜色已深，雨势没有丝毫减弱。

通往李家坳的路况比想象中更糟。

国道多处积水，部分路段有落石和小型滑坡的痕迹。车灯在浓稠的雨夜中劈开有限的光柱，能见度极低。

司延楷紧握方向盘，全神贯注，神经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他强迫自己冷静，用近乎冷酷的理性分析着路况，规避着水坑和障碍物。

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摇摆，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噪音，像在为他擂鼓助威，又像在提醒他前路的凶险。

导航的信号时有时无。他只能依靠出发前强记的地图和偶尔出现的路牌指引方向。

每一次剧烈的颠簸，每一次车轮在泥泞中打滑的瞬间，都让他心头一紧。但他不能停，也不敢停。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身体是疲惫的，精神却高度亢奋。胃里因为紧张和长时间未进食而隐隐作痛，但他完全顾不上。

不知开了多久，终于，在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导航上那个代表李家坳的小点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是一个建在山坡上的小村落，此刻灯火零星，在风雨飘摇中像一座孤岛。村口有临时设置的警戒线和穿着雨衣执勤的人员。

司延楷将车停在警戒线外，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长途驾驶的疲惫和湿冷的触感一同袭来，让他踉跄了一下。

但他立刻站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步走向执勤点。

第83章 共度83

临时住处比司延楷预想的更简陋些。

被拦下来，属于意料之中的事，毕竟灾情并不稳定。

大量的人民子弟兵冒着风雨来到了这里，随时开展救援。

社界也有人关注到了这个事件，纷纷带着物品赶来，但由于古镇地势险峻，随时有可能再发生山体滑坡，物资并没有送进去，而是停留在离古镇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司延楷也派人运送了大批物资过来，甚至出动了直升飞机加入救援，并且派了一支自己雇佣的专业救援队加入进去，希望可以减少伤亡。

司延楷找了块还算干净的抹布，仔细擦过吱呀作响的木桌，又从背包里翻出张毛茸茸的毯子铺在硬板床上——那是他来时特意多带的，想着万一能见到棠溪眠，可以让他披着，暖和一点。

现在倒是先用上了。

安置好行李，他走到窗边。

雨丝还在斜斜地飘，远处的山坳被一层薄薄的水雾裹着，看不真切。

手机攥在掌心，已经被体温焐得温热，他反复斟酌着字句，删删改改许久，才终于发出一条信息：“刚看天气预报说雨势在减弱，你那边情况有没有好点？吃的还够吗？有没有饿肚子？”

每一个问句都小心翼翼，避开了任何可能暴露自己位置的细节。

他太了解棠溪眠了，看着温和，骨子里却藏着股执拗的韧劲，若是知道自己冒险来了这里，定会反过来忧心忡忡，说不定还会赶他回去。

在这个时候，谁又能安心回去呢？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司延楷轻轻舒了口气，指尖却仍有些发颤。

他搬了把木凳坐在窗边，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通往古镇的方向，仿佛这样就能穿透那片迷蒙的雨雾，看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而古镇深处，棠溪眠正蹲在民宿二楼的走廊上，用铁丝将一块塑料布牢牢钉在松动的窗棂上。

风还在嘶吼，卷着雨珠砸在塑料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吵得人不得安宁。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那熟悉的提示音在嘈杂的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快步摸出手机。

屏幕上沾着些泥点，他下意识地用袖口蹭了蹭，看到“司延楷”三个字跳了出来。

不愧是我，一猜就中。

棠溪眠苦中作乐，笑了一下。

指尖有些僵硬，大概是这两天泡在雨水里太久，连解锁屏幕都试了两次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