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涌出。

在一片活力四射的身影中，他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个他要等的人。

棠溪眠正和几个同学一起走出来，似乎还在讨论着刚才课上的问题，眉头微微蹙着，手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但当他无意间抬眼，目光触及树下那辆熟悉的车子以及车里的人时，那双原本还带着思索神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星。

他几乎是立刻结束了和同学的交谈，脸上扬起一个明快的笑容，朝这边小跑过来。

“亲爱的！”他拉开车门，带着一身阳光和书本的气息坐了进来，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欢快，“你等很久了吗？”

“刚到。”司延楷侧身看着他，很自然地伸手过去，将他怀里那几本沉甸甸的书接过来，放到后座，“累不累？”

“还好，就是李教授讲得太投入了，又拖堂十分钟……”棠溪眠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小声“抱怨”，但语气里更多的是对导师的钦佩而非真的不满，“感觉脑子都快被知识点塞爆炸了。”

司延楷倾身过去，指尖轻轻拂过他微微泛红的眼角——那是用脑过度和缺乏睡眠的细微痕迹：“那就先不想了。晚上想吃什么？在家里做？还是说你想去外面吃？”

车子平稳地驶离校区，将校园的喧闹渐渐抛在身后。

棠溪眠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想了想：“嗯……想吃你做的番茄牛腩！炖得烂烂的那种！”说完，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不过会不会太麻烦了？你上班也累了一天。”

“不麻烦。”司延楷目视前方，嘴角却微微上扬，“冰箱里正好有牛腩。不过炖煮需要时间，饿的话先吃点别的垫一下？”

“唔，那我先吃片吐司就好。”棠溪眠说着，声音渐渐带上了点慵懒的鼻音。

温暖的夕阳透过车窗照在身上，车内舒缓的音乐和司延楷身上令人安心的淡淡雪松香气，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等红灯的间隙，司延楷转头看去，发现棠溪眠已经歪着头，靠着车窗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轻浅，怀里还无意识地抱着那个从家里带出来的、有点旧的小猫图案抱枕——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后座摸过来的。

司延楷的目光软得不可思议。

他轻轻关掉了音响，将车窗升上去一些，只留一条缝隙通风，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车速变得更加平稳，刻意避开那些颠簸的路段。

回家的路，也终是因为等待和陪伴变成了温暖的向往。

第95章 共度95

[小时候1]

六岁的棠溪眠是一个软乎乎的幼崽，很乖很乖，也过分安静。

就算是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不哭不闹。

他怀里紧紧搂着那只洗得发白的小浣熊，那是哥哥送他的生日礼物。

搬家工人们粗声吆喝着，抬着家具从他身旁经过，没有人低头看一眼这个不声不响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大人的脚步，一步一步踩在陌生的地板上，每一步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

午后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小溪眠把自己缩进靠墙的角落，抱着膝盖，看那些陌生人在他的新家里来回穿梭。

他的目光偶尔会追随着某个人，仿佛在期待有人能停下来，看他一眼。但始终没有。

光影缓缓偏移，从明亮的金黄渐变成柔和的橘红，最后沉入暮色。

当最后一缕光从窗边抽离时，整个屋子突然安静下来——工人们都离开了。

没有人想起他。

直到保姆匆匆赶来清点物品时，才惊觉角落里还蜷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哎呀，你怎么在这儿！”她惊呼着拉起他的手，“都忘了还有个小不点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保姆动作利落地给他洗完澡，换上干净的睡衣。

温水抚过皮肤的感觉很舒服，但小棠溪眠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清晰的咕噜声。

保姆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催促着他快点上床。

新房间很大，很空，弥漫着淡淡的油漆味。

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冷清的光斑。

小溪眠钻进被窝，把脸埋在小浣熊玩偶上，想在上面汲取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力量。

寂静中，他的肚子又开始不安分地作响，一声接一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试着蜷缩得更紧些，但饥饿感如影随形。

窗外，陌生的城市灯火阑珊。那些光亮不属于他，那些窗户后面没有等他回家的人。

“哥哥……”他轻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散开。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一颗接一颗，迅速浸湿了浣熊玩偶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