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摸死对头的猫尾巴(37)
秋冬交界的时候,南城喜欢下雨,往往一下就是一个星期,那天却神奇,天早早就晴空一片。
宋北川新得了个项目,或许是父爱泛滥,又或许是……想要炫耀炫耀他的现状,十多年来破天荒头一遭,给儿子办了生日宴。
那是他二十三岁的生日,他本来想偷偷地过,一个人过。可宋北川破天荒让他出席,还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他心软了。
生日宴上闹了个只有宋时衍知道的笑话。
“我儿子可优秀了,在B大读研究生呢。”中年男人揽着面貌精致的青年,朝着来宾洋洋得意地炫耀。
宋时衍根本没考上B大,不过也无人在意。他在哪个大学,在哪高就,每天吃的饱不饱,缺不缺钱花,也向来没有人关注过。
宋时衍心里头难过,陪笑陪了一整天,往来的宾客觥筹交错。
可笑的是,宋时衍,宋时衍二十三岁的生日宴,一场下来,竟无人和他说生日快乐。包括那个他血缘上的父亲。
他的手机更是一片安静,什么信息都没有,放在床头,早已冰凉。
宋时衍以为那会是一个很好的晴天,可天色分明还早,外头却沙沙下起了雪。
一点一点的,铺满整个天空。
那是南城的第一场雪,盛大,美丽,热闹。
宋时衍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力的一点点流失,仿佛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身体,鲜血缓缓自手腕流下。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只能吃力地歪头看窗外的雪。那雪花一片粘着一片,亲密的,热腾腾的。
宋时衍无所谓地想:他要死了吗。
意识混沌间,门口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一道高大的身影夺门而入,宋时衍依稀能看到对方熟悉的眉眼,和他颤抖到连被子都握不住的手。
叫什么来着,他记不清楚了,对了,是迟书誉。
这人可是个体面人,从来看不上宋时衍这副不着调的少爷模样,两人每次见面不是互相呛就是谁也不理谁,也不知道算什么。
算死对头。
他死了,迟书誉会开心吗,宋时衍有些惆怅地想着,反正他这一辈子,也没做什么让别人高兴的事。
宋时衍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飘起来,他以为自己的灵魂出了窍,可垂下眸,床上空落落的一片,只有一侧细碎的残梅般的鲜血,红得灼人。
有人把他抱了起来。
耳侧的声音模糊起来,像是遥远的,隔上了很多距离,熟悉又陌生。
“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男人的声音紧张焦急,语速快得不正常,宋时衍掀开眼皮,肉眼只能见到一大片紧实偏白的肌肤。
他感觉身体有些凉,不自觉地将脸贴了上去,蹭了蹭男人温热的手臂。
猫儿一样,小心翼翼地汲取着,微不足道的热源。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手臂悄然垂下,窗外大雪兀得簌簌,好如鹅毛,覆住了半顷长空。
红梅落了满地。
有人凑在他的耳边,颤抖地说“生日快乐”。
那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死之前,最后一眼见到的,竟然是那个和他不对付了很多年的死对头。
那个刻薄,冷漠,自我的讨厌男人。
他的手还在发抖。
迟书誉,你会因为我死掉而难过吗,你会因为少了一个我这样不讨人喜欢的死对头而慌乱吗?
你这样,我反倒要更讨厌你了,讨厌你这么好,连我死了,都要记住你。
迟书誉,上辈子你来救我了,这辈子,你能不能行行好,也来救我一次啊。
我不想死了。
第19章
不知是祈祷起了作用,还是神明软下了心。
宋时衍感觉身上的网被人掀了起来,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抱起了他。
他下意识地将头埋在男人的臂弯,他身上发出的清淡的草木气息,熟悉又有安全感。
是幻觉吗。宋时衍吃力地睁开眼睛,朦胧中能看到男人流畅的下颔,和修长的颈项。
他千遍万遍地看过,千遍万遍地讨厌过,千遍万遍地仰望过。
男人的声音冷淡,带着不可分说的怒气,近乎是压迫的,从猫咪的头顶传来:“我不是登记过猫了吗,为什么还要抓他?”
他的手抚摸着猫猫的后颈,低头查看猫猫的状况,却对上了一双忧郁而茫然的眼睛。
迟书誉的声音突然堵在了喉咙里,仓皇地避开了小猫的眼睛。
这眼睛里流淌的依赖和难过,是千百次深夜难眠,回荡在他心里头的梦魇,他不敢看。
“不想干的话,我随时有办法让你们滚。”迟书誉突然不想和这群物业的人掰扯了,冷冷地掷下一句,抱着猫就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