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诱捕高岭之花(198)
季微辞指尖微顿,盯着手上在下一步卡了很久的半成品折纸兔子,眨了眨眼,按照沈予栖说的做,果真和记忆中有些断线的步骤对上了。
接下来的记忆还算清晰,他接着往下折,偶尔有忘记的地方,沈予栖都能立刻提醒,仿佛对于每个步骤都烂熟于心。
最终一只栩栩如生的折纸兔子诞生于他的指尖。
季微辞将折纸兔子放在手心,抬起头,看沈予栖的目光带上些惊讶。
这个纸兔子的折法是很小的时候褚清教他的,不是流传最广的头和身体合在一起,看起来圆滚滚的那种折法,而是头是头,身子是身子,有前腿后腿和尾巴的折法,更生动逼真。
实在是过去太多年,他也有些忘了,所以折得磕磕绊绊。
可是这个折法沈予栖是怎么知道的?
沈予栖看出他的惊讶,也没想隐瞒前因后果,说:“以前你送过我一只这种折法的兔子。”
见季微辞还是没想起来,他又提醒道:“你放到六月的围兜里给我的,忘了?”
记忆回溯,季微辞这才想起,九年前在河堤边,他的确折了一只兔子回给送他纸条的人。
原来是那时候的事。
“想起来了。”季微辞说着,垂眼看了看手上的兔子。
可那是个成品。
这种纸兔子的折法不知道是不是褚清改良过,很复杂,网上也查不到教程。
沈予栖是怎么只凭借一个成品就学会折法的?
不等他提问,沈予栖就主动为他解答,“我把它拆开,再试着还原,就学会了。”
听起来好像很轻松,但季微辞知道这绝不是容易的事,从后往前倒推步骤,一步一步试着还原,需要很多耐心慢慢去试错,可能许多无数次才能得到一个正确的步骤。
见季微辞那双清透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沈予栖也忍不住有点耳根发烫,觉得公共场合不能被这么看下去,容易出事,于是伸手过去想捂住他的眼睛。
然而手刚伸出去,就被季微辞截住了。
季微辞拉过沈予栖的手,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指尖。
晨光从旁边的窗户中倾泻进来,刚好照映在他静谧又专注的面容上,微微垂着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扇形的阴影。
沈予栖看见那一小片温柔的阴影动了动,紧接着就对上季微辞带着清浅笑意的眼睛。
这一刻,他只觉得读过的所有诗词歌赋、经史子集,无数传达幸福和喜悦的形容词都不足以表达此刻的心情。
全世界除了眼前人都失去颜色,只剩满腔的温热在胸口翻涌。
“先生,登记完了,请取回您的证件。”
工作人员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
季微辞应一声,将手中的折纸兔子藏在其中一束三角梅里,又拿出另一半纸,递给沈予栖,嘱咐道:“再折一只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沈予栖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深深地看季微辞一眼,才接过纸张,听话地开始折兔子。
工作人员将证件和资料交还给季微辞,又去取了两个防潮盒,当着季微辞的面仔仔细细地装起来,封好口,放进对应的储物柜里,
他做完这一切才客气地说道:“等年后开工,我们会第一时间帮您把东西放进去。请您放心,我们有非常严格和完善的流程,一定会妥善对待。”
季微辞轻轻颔首,“谢谢。”
沈予栖已经在这段时间里折好了兔子,学着季微辞刚才那样,将兔子放进另一束三角梅中。
两只白色的折纸兔子藏在嫣红的花束里,看着有些童趣。季微辞走回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接着一人抱着一束花往墓园里面走。
墓园的管理与服务不错,定期会有人清理打扫。
褚清和季衡知的墓紧挨着,上面的篆刻的碑文过了多年也依然清晰可辨。
墓碑很干净,没有积攒什么灰尘。但季微辞还是用带来的干布浸了水,仔细地将两块碑擦了一遍。
沈予栖安静地陪在旁边,为他拿东西和递水。
等做完这一切,两人才把手上的两束三角梅分别放在褚清和季衡知的墓前。
玫红色的花朵在青灰色石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艳丽。
他们为事业隐匿低调了大半生,可他们的贡献与牺牲,本就应该用最艳丽、最有生命力的花来祭奠。
季微辞不是擅言辞的人,这种时候通常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你们留下的那些话我听到了。”
他顿住,声音低了些,“虽然迟了很多年。”
一阵风拂过,碑前的花瓣被风吹得颤抖不止。
三角梅是一种很容易从花枝上脱落的花,但很奇怪的,这阵风没有带走任何一朵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