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生(40)
毫无意外,无人应门。
而后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干脆利落地踹开门。在确保猫大给每个人身上都来了一口之后,才重新抱起被猫草味儿勾得恋恋不舍的小猫,走向下一个房间。
待把最后一扇房门也妥帖锁好后,他放任在他身上来回舔嗅的猫大深深咬在颈间,一边拍着它圆滚滚的小屁股,一边笑道,“有求于你,请你爽吃。”
八点三十分,柏舸回到了实验室,将食饱喝足的猫大轻轻放在沈邈膝头。月光下沈邈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像是困入捕梦网的黑色蝴蝶,振翅欲飞。
柏舸俯下身,在他腕间的草绳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呢喃道,“再等一会儿。”
“再给我半个小时。”
九点整。考生安睡,百鬼夜行。
四层实验室内的沈邈在挣扎中睁开眼。他下意识抬手,发出了叮咣一声脆响,惊得猫大“嗷”了一嗓子,这才发现柏舸不仅给他下了药,还给他手上系了束缚带的锁扣。
他正准备掰断拇指脱扣,忽而被什么挡了一下。定睛一看,竟是柏舸给他编的草绳上特意留下那段又硬又长的茎。
“可真是个……”
无声的笑骂里,他抽出那根茎的芯子,轻而易举地撬开了锁扣。
与此同时,小花园的草丛间偶尔有迅捷奔跑的人影一闪而过。
柏舸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中炯炯有神,豹似的盯着黑暗中蛰伏呜咽着的不明生物,输液长杆每一次脱手而出都会精准地钉死试图逃窜的影子。
“找到你了。”
几个起落后再拔出时,输液杆末端的银钩上开始滴落来不及凝固的、腥臭的血液,又很快被硬质的靴底碾过,混入泥土之中。
柏舸一边围剿,一边将牠们驱赶向湖边。输液杆每穿满一串,便他被连头插入湿润的泥土里,没一会儿便如祭坛边上的旌旗般绕了一圈,在溽暑的夜风里回响着高高低低的哀鸣。
随着他猎杀的物种愈来愈多,湖水逐渐变得浑浊,黏腻。无人在意的手环里,系统在持续发出警告——
“检测到当前生态环境已受到严重破坏,请尽快维持物种稳定性。”
“如物种稳定性不能维持,考场将自行崩解。”
“警告!物种类型急剧减少!”
“警告!考场已进入崩解程序,将在一小时后强制关闭。”
耳后的刺青已经痛到他半边头都连带着一跳一跳地疼。但这一次,柏舸吐出了一口血沫,直接给它摁成了“免打扰”。
而后他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了一片薄薄的刀片,直接刺入耳后最明显的痛点,眉头微皱,但唇角带笑,明亮的眼眸映着跳动的火光,带了几分邪性。
他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将之整片剜出。
那一小片印着刺青皮肤混着烧尽烟灰,缓缓飘落在湖水中央,像是失落图腾的旗帜,在冲天的火光里,溺亡了。
第19章
猫大的前爪搭在沈邈腕间,叫声有些焦躁。
打从系统发出物种多样性消亡的警告,猫大便像是感受到了某种讯号,突然进入了动产状态。原本柔软的肚子正吹气球似的膨胀,另一只小猫的轮廓自下方逐渐清晰,慢慢地与猫大仅存腹壁相连,镜像一般面对面蜷缩着。
孤雌繁殖曾经一度被认定只能在无脊椎的低等物种中以卵裂的方式实现。高等生物的基因组印记增加了功能的复杂性,但也提高了繁衍的门槛。
在掌握赋灵之前,人类曾经花费数十年,试图在哺乳动物中突破孤雌繁殖的壁垒,但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既往可供沈邈参考的信息少之又少。他原本只打算推演几种可能性较大的方案用于提交答卷,却没想到柏舸的行动触发了模拟考场的崩塌,同时催化了猫大的分娩。
冥冥之中,原生态里孕育出灵性的小猫,正在通过自身的繁殖证明这个已经进入分崩离析的生态系统的价值——
如果猫大能够通过孤雌繁殖顺利分娩,那么小猫的物种在当前生态体系下就是可延续的,新物种计划便会被系统判定为成功,考场也会终止自毁模式。
像是每个生命最本能的自救,也像是对孕育了它的环境无意间的反哺。
由于没有先例,沈邈只能不断根据猫大当下的情况进行推演,引导它往更省力和更低风险的路径上摸索前行。
盘曲的管路里奔涌着不同基因碎片的分支,如同推演下变幻莫测的星图。培养皿末端的触手环环相连,将沈邈和猫大蚕蛹似的包绕起来。
沈邈原本就浅淡的唇色在茧的形成中愈发苍白,但托着猫大的手依旧不见丝毫颤抖。每每小猫哀鸣渐弱的时候,便有源源不绝的导向信号自他腕间流出,映亮了猫大金色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