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莛作弦CP,番外(95)
杜若在台上手执小毫画笔,作出画像题诗的模样,念白一字一句清润动听。
杜若将画卷合上,在悠扬的笛子与笙的伴奏之中盈盈抬头一笑。
他换下了游园时娇嫩的粉色戏服,换了淡黄色帔子配以素色披风,稍做病容而风采不减。桌边仍然放着道琴折来的那支柳枝,虽然已经是秋天草木萧条的时节,仍然依依垂下,还算动人。
好像是比布条搓出来的假花虚草好看一些,道琴的玩闹之举却给戏台添了几分颜色。
不在梅边在柳边。那的确是杜丽娘的故事,柳方洲知道杜若的忧虑所在。
然而《牡丹亭》戏文里同样写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戏里的故事不是他们的传奇,普天下的真情至情却都能归在“深”上。他爱的也是杜若,而非将自己困在什么戏里的一厢情愿。
柳方洲从来分得清楚。杜若再有什么忧虑,他这个做师哥的也愿意为他分解——不止是师哥,他想要看清杜若的心,也想要杜若看清自己的心意,他们的关系并不只是师兄弟。
戏台上的春香、戏台下的李叶儿欢欢喜喜地将手一拍,念白甜软喜人:
“如此说来,我这个姐夫,当真是姓柳的了?”
【作者有话说】
【好事近】这次的曲牌不是唱戏的内容,是剧情~好事近!
第62章
“恭喜老爷太太,贺喜老爷太太!”
庆昌班赶余家堂会戏的车马停在侧门,眼尖的道琴却早早看见门边站着穿红呢子大衣的余太太,把瓜皮小帽一摘就凑过去打躬贺喜。余太太眉开眼笑,抬手赏了红包。
广元电业的余家府上张灯结彩,宾客如云。老夫人七十大寿,千金小姐喜添麟儿,真可谓喜上加喜,喜气洋洋。杜若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座庄园,却也被院子里高高扎起的彩屏棚子吓了一跳——这样风光!玻璃隔扇边上挂了煤气灯,桌椅一律是喜鹊登枝的绣花,寿堂上的香炉花瓶擦得晶莹透亮。
“近来多事,王某还未亲自登门拜喜,失礼了。”王玉青微微欠身算是和余夫人招呼。
“这是哪里的事,王老板不必客气。”余夫人也喜气洋洋地笑,“还要多谢王老板备下全班人马的堂会——我先生在正厅候着,王老板请这边来。”
寒暄之间,余太太也瞄见了跟在王玉青身后的柳方洲与杜若,脸上的笑意更是满溢出来:“庆昌班这柳杜一对也是来了!那时我们家姑娘新婚,石太太席间说着要生一对这般漂亮的外孙,还真是借了您二位的才——先讲好了,今儿必须再唱《牡丹亭》才行!”
“有劳余太太惦记。”柳方洲也赶紧行礼,“我和师弟也给您道喜。”
“你们去忙,去忙。”余夫人乐呵呵地摆手,“快让黄管家带路。”
杜若一向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合,走进戏台后面的妆室里才觉得轻松起来,拍着胸脯吐了口气。
“也不知是我们的《游园惊梦》真唱出了一些名堂,还是单单沾了姓氏的光。”柳方洲照惯例沏茶,也为杜若斟了一杯。
“倘若我那时随师父改了姓,岂不是没有这么多巧处了。”杜若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打呵欠。
“这可与你是什么姓、什么名没甚关系。”柳方洲蓦然开口,“杜若就只是杜若。”
杜若的脸颊又一丝丝红了起来。柳方洲这几日总是说这样的话,让他面红心热半天。
项正典很快拿着簿子过来,通知他们堂会主人点的戏目。却不是《游园惊梦》,而是《寻梦》与《拾画叫画》。
“大抵是因为今天是寿礼,所以不演情爱邂逅的戏码。”柳方洲说。
“这有什么。”杜若仍然装作不在意,“总不能台上如何,台下也如何。难道台上拜堂,台下也要拜堂么?”
柳方洲安静了片刻。
“那这么说来,我和你在戏台上成亲拜堂过多少回了?”他又笑着问。
“……无理取闹。”杜若总是被他这样的俏皮话儿羞住,又总是无话可回,只能自己回过头不理他。
“却也有几分道理。”柳方洲又说。
杜若懒得听他的歪理,在椅子上坐正了预备为自己上妆,却听见柳方洲在身后又补了一句:
“缘分也不总是在戏台上。”
“那还能在哪里?”杜若垂下眼睛找自己的油彩,“难道我与师哥,还能作一对新人真拜堂?”
他的意思只是两人皆为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写在同一张结婚证里。
然而杜若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什么歧义,刚想解释却已经看见柳方洲怔在了原地。
“我……”杜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柳方洲大步向前抱在了怀里,杜若下意识向外挣脱却拗不过柳方洲,结结实实撞在了化妆台的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