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循然很给面子地应和着笑笑，宁杪立刻就明白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像是找到了一条战线同仇敌忾对外的队友。

这让宁杪的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借着窗外的雷雨声当做掩盖，渐渐地入睡了。

第3章 5-6

5

第二天早晨，楼上的老太太没有念经，小学生也没有大喊着“不想上课”跑下楼，宁杪幸福地闭眼到了自然醒。

纪循然看起来早就起了，又坐在桌子前面敲键盘。

宁杪洗漱的时候，从卧室到卫生间里里外外进出好几次，他看纪循然每次都得为了让他拉动椅子，也是昨夜那碗面让宁杪有底气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进化到了有话直说的的新阶段。

他好奇很久了，直到现在才问出口：“你每天这是在……做什么呀？”

纪循然有些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宁杪刚洗漱完，一说话就吐出一股薄荷味道，额前的头发到嘴角再到下巴上都还沾着水珠，眼睛亮得像楼下积了水反射着天空的水坑，说完话之后就一直抿着嘴在等自己回答。

纪循然想，明明是宁杪先起的头想要找自己说话，怎么只是问了一句就不敢看自己了。

他说自己这是在远程办公，学长的初创公司人手不够，经常临时来点零零碎碎的事情。

“好厉害——”宁杪有些夸张地瞪大了眼睛。

纪循然以为这人跟自己客套一下罢了，他们俩之后就会和以前一样照样没别的好聊的。

但这真是他想错了，宁杪这人生性就爱讲话也爱热闹，开了一个口子之后只会越讲越多。

仅仅这一个周末的时间，好吧，也只有周末，工作日的时候宁杪累得半死回来都没了聊天的心思，他和纪循然讲过的话就远远超过了住在一起两周的总和。

在宁杪的心里，纪循然这个名字有了更多的注脚。

首当其冲的还是善良的会半夜给他煮面的纪循然。

更多的，宁杪知道了其实纪循然比自己还小了两岁，他不在A市上大学，而是因为家里有些事情所以休学了，处理完之后还没到复学的时间，就跟着认识的学长在这里做些项目。

至于家里具体出了什么事，宁杪只知道是纪循然的父母，其余的他没有敢继续问下去，能让人都休学回去处理的，能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个他可管不着，没人规定只有生活轨迹完全相同的人才能做朋友——好室友也是朋友嘛，总之聊久了宁杪愈发觉得纪循然人好。

这种好还不止在嘴上。

出租屋的厨房小到被简化成了厕所门口的水池和台面，虽然宁杪嫌弃，但毕竟他就在这熬过下学期开学前的这几个月，只要不做饭就可以当没看见。

可与宁杪不一样，同样是晚上六点半下班，纪循然大多数时候都回来自己做点吃。

他见宁杪有时为了等公司的饭得熬到八点，吃完了回来往床上躺一会儿好几次就开始哎哟哎哟地喊胃疼，周末的时候又恨不得一天只吃一顿饭。

这叫恶性循环。

于是后面的几个星期他做饭的时候故意多做了点，做完了才回头去问宁杪：“我多做了饭，要一起吃点吗？”

其实他也只有一个插电的小锅，每天只能煮面炒饭无限循环。宁杪知道自己比纪循然年纪大之后就不大好意思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生存能力没有对方强的事实。

纪循然对此显得不以为意，他有几分超出同龄人的沉稳，在宁杪提出要分担些钱的时候也欣然接受，把这段室友关系处理成两个人都很舒适的样子。

宁杪不知该将这个归结于纪循然家里出的事还是纪循然本身就这性子。

他选择停止思考，安心地享受纪循然的好就足够。

6

七月的雨是一场轮回，从地底带出成年累月才能发酵成功的霉味。宁杪出门时记得了憋气，但忘记了小心脚下，他险些在楼道口滑一跤，才发现元凶是潮湿的环境使脚下的青苔开始缓缓生长。

运气真差，他想。

他今天外出是要去送别最后一个还在A市的朋友，朋友感情充沛地拉他在学校附近熟悉的街道逛了一天。

过于粘稠的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堵得宁杪心慌。

心慌，持续到夜晚的这种感觉让他不安地饮下说了很多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杯了”的那杯酒，同对面分别的情到深处，近乎落下泪来的朋友碰杯。

然而天空比朋友更早落泪，终于结束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倾盆大雨。

他们两个站在酒吧的塑料雨棚下躲雨，等到裤脚都被雨水浸湿也没有等到雨变小一点。

无奈，宁杪将醉得厉害的朋友送上出租车，他对司机报了三遍地址，又忍痛抽出张钱嘱咐司机将朋友送到酒店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