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不再说话。

林小奇是对的，让你习惯一个人的存在，哪怕他是空气一样的，但是失去了，就是致命的。人不可能没有空气，这是生存的必需品。

“虽然结果是成功的，但是方向却错了。”周武叹了口气，“你报复错人了。”

“周越礼啊，他脑回路出了点问题，他不仅没有因为你的跟踪而感到害怕，反而因此爱上了你。你真的把他的生活弄的一团糟。”

“什么意思。”林小奇不明白，“你想要我道歉吗。”

他又不断强调：“是他先做的不对的，我拒绝了他那么多次，我让他不要强行来找我，不要叫我的房租。明明是他自顾自地跑来找我的麻烦。”

“你走出去了，但是他没有。他出了车祸，因为你不见了。”

车祸，什么意思，林小奇不清楚，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这是他的错吗？

“不要再说了。”林小奇起身离开，黑夜的逼迫感再次光临，他后悔提前下来公交车，他忘记了一个事情。

眼前的这个人和周越礼是家人，他们是利益共同体，林小奇永远无法融入进去的。

“等一下，等一下，我没有这个意思！”周武得想点办法，拽住林小奇不要让他走入下一个误区，“这不是你的问题。”

“因为有时候人和人之间就是这么容易产生误会，我绝没有需要你为他的车祸负责的意思。周越礼喜欢你，被你吸引，又因为你的离开无法自拔，他总是胡思乱想，想找到你和你道歉，结果出了车祸，变成了残疾人。”

天亮和天黑都是一瞬间发生了，领悟和理解也是。

“你现在还想报复他吗？”周武抓紧时间，“你已经成功了，他爱上你了，也付出代价了。”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没有要他爱上我！”林小奇大喊，“这不是我的错！”

“这就不是错啊！”周武不甘示弱，同样喊回去，“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有错的事情，为什么总是逃避，总是否定！林小奇，你不能总这样。”

“你是一个人类，你要在人类社会正常生活，就要接受这些情感的发生，不能只允许你恨别人，你报复别人，就不允许别人喜欢你吧？”

“还是说，在你眼里，讨厌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就是一样的呢？”

“你喜欢周越礼了吗，因为你也同样程度地讨厌他。”

林小奇不说话了，车流轰轰烈烈地涌动，鸣笛声接连四起，他给不出回答，因为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周武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他只留下了这些话，还有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你要自己想一下。”

周武走了，留林小奇一个人在灯光下。

千万不要这样啊，林小奇，，你千万千万不要爱上那个人啊。你怎么能有这种感情呢，你从前不是以和人的交往为耻，发誓要独立生活一辈子，全世界只和自己最好吗？

不要产生联系，你要带着很多人的希望，再也不被伤害，找到一个安宁的，永远没有刺眼灯光的地方休息。

可是哪里到底要找多久，林小奇累了，人世间的情感羁绊怎么会这么复杂，他从前以为一生只用以讨厌为核心，不断地报复，不断地仇恨，就可以充满动力。

“不要这样。”林小奇喃喃自语，“不要喜欢我。”

逃跑吧，离开这个城市，就算在回忆里充满了善意和温暖，那些不是他能负担的起的。

林小奇起身，抬头想找去路，对面的公交站台上有人和他目的相同。

周越礼终于赶来，他怎么能再次错过。

他撑着拐杖，一步一个绊地走过斑马线，咬着牙走到了林小奇的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周越礼满头大汗，“不要走好不好。”

“我真的追不上你了。”

轰然倒下，周越礼是整个人掉在林小奇的身上，洁癖来不及犯，他必须接住周越礼，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不过林小奇那么瘦弱，被逼地连退几步，最后坐回了铁椅上。

周越礼跪在地上，把头埋在林小奇的腹部，喘气费力。

“你是不是没有原谅我，不然为什么这么都不出现。”

周越礼在等回答，时间一下子变得异常慢，他好像可以隔着衣物，隔着皮肤，听见林小奇脏器咕咚的声音，这是让他魂牵梦萦的人，活着的，亲眼见到的人。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林小奇问。

“啊，对啊。”周越礼说，“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没关系，你不希望我知道，我就会装作一辈子没发现，好吗？”

“家里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只要你回来，什么都是一样的，没有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