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剑三的江湖,情缘必死。又有人说,如果认真,你就输了。我记得那是头一回,我将心事半遮半掩地展露于他眼前,而他却选择沉默。
于是命中注定这一场红尘只在我一人心头跌宕起伏,与他人无干,与世间无争。
于是那一天,我早早便下了线,兀自决定从今往后,要将这莫名的情动深埋于心。可是翌日再上线时,却在信史处收到他寄来的包——六个天工锦缎。
信笺上,短短的一行字,看得人触目惊心。
拿去放你没用的门派装。
所以你看,有的时候,不是你想转身,痕迹便能消失,不是你想沉默,风雨便可休止。当情缘成劫,又如此固执地横亘在这条路上,我们除了万劫不复,或可有其他的选择?
我想我是甘心沉沦。
恍惚之际,暮伤伤已找到路从山腰赶来。她在队聊频里问,“师父,桃子,你们卡住了?怎么不来找我>_<”
我不知如何作答,幸而她又说,“师父,你今天不对劲哦。”
一叶沾衣发了个“?”。
“以前下副本,你清怪清得很干净,今天心不在焉的。”
我心想是了,老资历的剑纯,最好的装备,何以清怪清得如此马虎。
一叶沾衣没有答,他站起身,说,“走了。”
可是暮伤伤不依不饶:“师父,我能八卦一下吗?”
“嗯?”
“是不是因为帮会里的议论,让你受了影响?”
“……”
“其实我听过好几次了,大家都说你喜欢收藏剑徒弟,师父,我能知道为什么吗>_<”
前方白袍蓝衫的背影蓦然顿在一株花树下。天边有流云,有华光,这样的人间,风景如画。只是当一切已定格在今朝,又何故去计较谁的曾经沧海,谁的情深缘浅?
我原以为他会一如既往的选择沉默。
可是他没有。
“我带大的第一个徒弟,是个藏剑。”
“所以,习惯了。”
“那她人呢?”暮伤伤又问。
“不知道。”
“师父,你想她吗?”
……
“想。”
第04章 墨染时光
那天过后,暮伤伤连续两个星期没有上线。
半月时光,说起来并不长,可偶尔会有错觉,觉得游戏和现实有时间差,现实中过一天,剑三世界却辗转春秋。
一叶沾衣仍旧是每晚九点带徒弟,小队中少了一人,显得安静异常,可我终究还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少言寡语的交流,不远不近的守候,当你无声,我亦沉默。
或者是我一直不长记性,不管不顾当初别离的决绝,不念不想彼时伤人的纠葛。
或者我承认,是我懦弱,是我舍不得。
到后来,龙门荒漠终年风沙,昔日安宁的稻香村已满目疮痍。时间流逝得悄无声息,我却执意屏蔽了所有的NPC,看着这偌大的屏幕,偌大的人世间,只有你挥剑杀敌,只有我如影随形。
快满级的时候,一叶沾衣带我做出师任务。
那大概是大唐历的某年某月,我们在西子湖畔切磋。想到一条路又走到分岔口,我忽然就有些沮丧:“师父,我能打赢你吗?”
“难说。”
“那你别还手行么?”
“嗯。”
今朝师徒,他日陌路,这样的事在剑三发生得太多,所以我不知道师徒情分了却后,还能有什么样的理由让我们再次结伴江湖,所以我一直没切重剑,而是以轻剑微末的攻击力一点一点蚕食他五万点血。时间似沙漏。
他就这么站着不动,就这么任我恣意,任我妄为。
血条还剩七千,我觉得气馁,仿佛看到一个尽头慢慢逼近。尽头过后,人生辽阔,然纵有良辰美景,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我收了剑,无措地立在他面前。
他却忽然道:“砍完了就去下副本吧。”
我愣住。
他又说:“带你去五小,把一身装备弄齐。”
我只知他除了做必需的日常任务,甚少刷五个耗时耗力的小副本。可这样不离分的承诺,他曾经也与我做过。
那是半年以前,别离前夕的事了。彼时我的电脑有问题,YY语音总带着电流的沙沙声,仿若雨打芭蕉,他的嗓音隔了雨声传来,低而清澈:“晓晓,我带你去五小,把一身装备弄齐。”
我至今不明白自己为何喜欢他,是游戏中持剑温润的姿态,是语音里低沉疏落的声音,还是现实中,与想象不谋而合的清雅模样。
又或者,这一份情衷,只是遭遇使然。
当我懵懵懂懂地进入这个世界,第一个捡到我的人是他,第一个陪在身边的人是他。哪怕外头有大好人间,声色犬马,可在这样一方干净的土地,只有他会包容我的任性与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