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而终CP(188)
就在戚良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敲响,接着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景修,我们来看你了。”
阎景修抬头,原本带着点疲惫的眼神瞬间亮了,随即又闪过一丝惊讶,“外婆?您怎么来了?”
门被推开,江淑琴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脸上难掩担忧。
阎景修的舅妈田访云也提着袋水果进来,随手就搁在了床头柜上。
江淑琴快步走到病床边,伸手轻轻摸了摸阎景修的额头,又看向他缠着纱布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心疼。
“我能不来吗,你这孩子,受伤了怎么不跟家里说?要不是你舅昨天和人打电话被你舅妈听见了,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戚良连忙起身,礼貌地站到一边,刚想开口打招呼,目光落在江淑琴脸上时,却突然僵住了。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虽然时隔十几年,但那双温和的眼睛,还有说话时轻轻上扬的嘴角,都和他记忆里的邻居奶奶一模一样。
他的头一阵眩晕,像是有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炸开,一段被他刻意封存的往事,突然清晰地浮了上来。
戚良从记事起就住在金阳下属的一个小镇,爸爸是镇上厂子的,妈妈在小学当老师。
他从小就很听话,考试也总是班里第一。
可即使如此,妈妈看他的眼神里也总带着点不耐烦,爸爸甚至连话都很少和他说。
直到他快小学毕业那年,有次不小心打湿了妈妈的教案,尽管他尽力补救了,可妈妈还是气得抓起手边的戒尺打了他。
“你个没人要的野种!要不是你妈犯了错,要不是你外婆逼着,谁愿意养你?我们本来能有自己的孩子,都被你占了名额!你以为你考第一有什么用?你就是个拖油瓶!”
那是戚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
原来他的亲生母亲是个大学生,在城里读书时被一个男人骗了,怀了他。
母亲本以为两人会结婚,没想到对方是同性恋,只是想要个孩子传宗接代而已。
母亲又气又恨,把刚满月的他抱回外婆家,转身回了城里,拿着水果刀把那个男人捅成了重伤,之后她也下落不明。
外婆心里又恨又疼,却也没法看着戚良没人管,就只能把他交给刚结婚的儿子,也就是戚良的舅舅。
舅舅为了自己妹妹的体面,只能把他的户口落在自己名下,对外说他是亲生儿子。
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严,舅舅夫妻二人因此一直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说不怨是假的,所以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
戚良是跟着舅妈的姓,“良”是希望他能“安分点,别惹事”。
可戚良总觉得这个名字透着股凄凉,像在提醒他,他是个多余的人。
后来到了青春期,戚良饭量大得惊人,但因为自己的身份,再不好意思和舅妈开口加餐。
有一次他实在饿得受不了,看到邻居家院子里的苹果树上结满了红苹果,就趁着傍晚爬了墙,想摘两个填肚子。
没想到刚碰到树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声音。
“孩子,小心摔下来。”
这人就是跟着小儿子随军的江淑琴。
后来江淑琴知道了他的处境,经常趁舅妈不在家,偷偷给他吃的,戚良最喜欢煮苹果,一吃就是好几个。
有次江淑琴在戚良又一次来吃苹果的时候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柔地说道:“长得这么漂亮又听话,奶奶希望你好好的,咱们以后就叫‘小好’。”
那段日子是戚良童年里最温暖的时光,他会趁放学绕到江淑琴家,帮她扫院子。江淑琴则会给他做好吃的,给他找各种没看过的书来看。
可这份温暖,在江淑琴的小儿子出任务牺牲后戛然而止。
那天晚上,戚良看到江淑琴家来了很多人,哭声一片。
第二天一早,他再去院子外看时,大门已经上锁了。
江淑琴被家人接走了,没留下一点信息。
从那以后,戚良再也没见过她,也刻意不再提起那段往事。他怕想起那份短暂的温暖后,会更觉得自己可怜。
没想到十几年后,他会在医院再次见到江淑琴,而对方居然是阎景修的外婆。
“小好,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景修?”
江淑琴不仅认出了戚良,还热情地拉住了他的手,欣慰道:“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病房里的阳光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落在阎景修身上洗得泛白的病号服上,也落在戚良微微发颤的手背上。
江淑琴握着戚良的手不肯松开,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像极了那碗热乎乎的米饭端在手心时的暖意。
阎景修靠在床头,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既有重逢的欣喜,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