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像十几岁刚开窍的毛头小子那样做春梦。在那些和夏日一样炙热潮湿的梦里，梦见在他身下袒露身体和心扉的陆思存。

那句“我喜欢你”是虞昭这辈子得到的第一句的表白。或者说，第一次句不夹带任何目的的表白。

那一刻，虞昭距离拥有一份纯粹的感情或许只有一步之遥。

但正因为如此，他无法不去在意陆思存的想法，在心里衡量自己是否配得上对方的爱。

他不想承受得到后再失去的折磨，于是干脆从一开始就放弃拥有的可能。

他宁愿他们之间的关系止步于那个像是梦一样短暂的夏天，也不想去赌对方在知道他的一切后还会不会这么喜欢他。

陆思存从货架上拿走了什么，然后走向柜台，把那个东西往桌面上一放。

超仿真假阳具。

就是最初陆思存说买错尺寸来退款的那个款式。

虞昭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连一句“好久不见”都讲不出口。

他沉默地帮陆思存结账，装好商品，直到那人转身要走时，才终于鼓起足够的勇气，说：“那什么，

他顿了顿，看着陆思存的背影停下，

“有问题可以随时拿回来退换。”

陆思存没应声，只是顿了顿便推门走了。

那天晚上，虞昭无数次点开一直没删的陆思存的微信，对着他们停在半年前的对话，犹豫要不要主动发消息。

他不知道陆思存有没有把他删了，对方的朋友圈点开只有一条横线，那条与他有关的朋友圈已然不见踪影。

而直到最后，虞昭也没能鼓起勇气付诸行动。

他变得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

其实这座城市就那么大，就那么多人，如果真心想要避开，就该走得远一点。然后他们大概率就再也不会相见，而这段从未有过正式开始的感情将时光慢慢消磨殆尽。

可虞昭偏偏没有。

他总是替自己这个行为找藉口，比如搬去另一个城市的费用太高了，也太麻烦了——尽管这一点是事实——但本质上，让他留在这座城市的理由，是在他心底最隐秘的地方仍然在幻想，或者说寄希望于能和陆思存再见面。

哪怕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眼。

苏青那个人至少说对了一点——他确实有私心。

人多少都是矛盾又自私的。

就像虞昭仍然会期盼他和陆思存还会再见面，会奢望于那人还能像以前那样偏心于他。

即使这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当时没有好好告别、就像个懦夫一样逃走的人是他，没有任何明确理由就拒绝了陆思存感情的人也是他。

第二天傍晚，陆思存再次出现在店里的时候，虞昭觉得自己那颗从昨天起差点被希望勒毙的心终于得以暂时喘一口气，以至于某一秒钟，他都感觉胸口在隐隐作痛。

“……买错了？”

“嗯。”

面对似曾相识的事情，虞昭竭力克制着紧张的情绪，问：“退货还是换货？”

陆思存盯着他半天，反问：“换什么？”

“换，”虞昭少见地哽咽了一下，觉得喉咙里仿佛有把钝刀在切割话语，但短暂的沉默后，他还是开口说，“换我，可以吗？”

我还有后悔的机会吗？还配再一次得到你的偏爱吗？

陆思存看着他不讲话，那眼神有种怪异的能力，仿佛把他的心都剐下一小块肉来。

就在虞昭快要被这种仿佛酷刑的眼神看得支撑不住时，那人终于回答道：“我考虑一下。”

第35章 门缝

我考虑一下。

陆思存觉得就这么答应虞昭显得自己挺不争气的，所以故意这么回答。况且他还没有等来虞昭的坦白。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安静的楼道里，他看见自己家的门缝中插着一支玫瑰。

陆思存把花取下来，打开门，看见门口的地上躺着一个信封，应该是谁透过门缝塞进来的。

至于是谁，不难猜到。

他捡起那个白色的信封，拆开了封口。里面是好几张叠在一起的信纸。

*这些话我很难张嘴说出口，所以思来想去，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向你袒露其中一些。*

*当初不辞而别是我的错。那时候我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的，虽然你应该多少能猜到，我只是不想你被牵扯进这些事情里。*

*我的过去太肮脏。说实话，即使到现在我也无法确定自己真的能做到和过去完全切割。而我无法找出任何能美化这段过去的借口。*

*原谅当时的我实在没有勇气去赌一把，赌你在知道一切后还能说喜欢我，所以从来都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不够好。*

虞昭这辈子到现在，一路都走得磕磕绊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