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恶为欢CP(58)
大半个庭院浸在焦褐里,刚才那股烦躁潜移默化滋生出恐惧。植物能在春天再发新芽,人呢?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袁亭书无奈地笑了。刀尖舔血般过了十几年,他什么时候把生死放在眼里,什么时候为一个人操过心?
姜满那小瞎子,放着不管都能把自己作没了,更遑论落在韩一啸手里。
“——袁总。”保镖敲门进来,递上一个木匣,“门口有人让我交给您。”
古色古香的木匣,袁亭书一眼认出出自谁手。
拉开来,里面胡乱塞着一团头发,袁亭书取出来理顺,瞳孔一颤——是姜满的小辫子。
整条鱼骨辫乱作一团,断根并不齐整,像是用极钝的刀半扯半割弄下来的。姜满把小辫子看得和命一样重,但凡有点反抗能力,也不至于被这样剪断。
“这有一封信。”刘远山铁青着脸,打开纸条读出来,“想要回你的宝贝,凌晨一点来跨海大桥……袁总,这是陷阱。”
辫梢的发圈缀着一枚圆形小牌,这还是袁亭书年前找人用十克纯金雕出来的垂耳兔头。
小金牌在指尖捻了又捻,袁亭书做了决定:“去点人头,晚上出发。”
“不可。跨海大桥荒废多年,地形复杂,韩一啸摆明了是想把咱一锅端。”
袁亭书屏住一口气,一字一顿问:“那见死不救?”
“不敢。”刘远山垂下头。
室内静默压抑,送东西来的保镖鞠一躬,默默退了出去。
“袁总,其实姜满进过您的密室。”袁亭书惊讶一瞥。刘远山迎上那道目光,大着胆子说,“他是您的枕边人,保不齐知道什么。那小子体弱不抗打,这么多天应该把袁家的底细全招了。”
袁亭书把小辫子折好放回木匣,缄口不语。
刘远山劝谏说:“现在应该整顿布防,而不是去救一个死亡率高达99%的外人。”
摩挲着木匣上的花纹,袁亭书反问:“所以,他是我的枕边人,还是外人?”
刘远山被问得一哑。
“先生,我斗胆插一句嘴。”管家端来茶盏递给二人,“十年前,姜满父亲一封举报信给袁家造成了多大的冲击?那是袁老先生一辈的矛盾,姜玄义却买凶对付您,差点就要了您的命。这些您都忘了?”
“是啊袁总,而且他给小诩下药,就是因为知道小诩参与了十年前的事。他要知道是您——”
“你们先下去吧。”袁亭书茶也不喝了,往楼上走,“我考虑考虑。”
“就算救回来了!”刘远山朝他背影喊,“姜满恨您!您把仇人放在身边,晚上能睡安稳吗!”
袁亭书关上了卧室门。
姜撞奶卧在懒人沙发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姜满回来了,看清是猫之后,自嘲他真是荒唐。他冲姜撞奶“嘬嘬嘬”,姜撞奶连耳朵都没动,看也不看他一眼。
脾气比姜满还臭。
大病初愈,袁亭书体力没恢复完全,换好睡衣躺上床,枕头却是湿的。凑近了闻,一股尿骚味。
新尿的,为了庆祝他回家。
他坐起来瞪姜撞奶,猫甩着尾巴拿眼角斜他,挑衅他,烦他。虽说不太可能,但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姜满。
他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姜满的枕头完好无损,袁亭书翻身躺过去,嗅到一股樱花洗发水味。他举着手机发语音:“满满,你不在家,猫难过得吃不下饭。”
消息仅显示“已送达”。
安诩几乎是他和刘远山看着长大的,猝然离世,谁也受不了。
他恨姜满递的那瓶果汁,姜满恨他害死父母,姜满的父母又差点害死他,上一辈人的纠葛更是数不清……冤冤相报,无穷无尽。
恨姜满这么多天,够够的了。
今夜的月亮很亮,比初二那天更圆。
环海公路空旷无人,十几辆改装过的城市越野结队飞驶。两架军用无人机越过车队,率先去侦查地形。
袁亭书坐在头车副驾,右手拉着车顶的安全拉手,左手端着平板,观测无人机回传的画面。
“袁总,距离目标区域还有两公里。”
“再快点。”袁亭书说。
这支“夜隼”小队是他花五倍市价从黑市加急调来的,各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眼神冰锐如隼。
小队中除了亡命徒,就是在这世上了无牵挂的练家子,饶是韩一啸再混账,也忌惮这群不要命的。
世代殊风,自袁亭书接管袁家之后,碍于越来越多的法律制约,袁家逐渐向真正的商人过渡。
他们精兵强干,却有正常平凡的社会身份,过半数有家室有后代。刘远山说的对,作为一家之主,他不能为一个人,拿几十人的生命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