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多次都提要求想回来，但组织并不会松手，直到他们彻底占领。这一年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了性命，鲜血染红了手，即使脱离前线战场有一个月，他仍有战后创伤记忆。

沈禧握住他的手，这双弹钢琴的手变得粗砺，被枪支磨出了茧。

痛苦的不止他，只是景淮川不会哭。

这么一想，他哭得更厉害了。

“景淮川，我想吐。”他越哭越想吐。

车子停在路边，景淮川扶着他到草丛，可蹲了会，沈禧还是什么都吐不出。

他抬起头，忽然瞥见什么。

红墙绿瓦，是七中的后墙。曾经他经常从这里翻过去。

恍惚了好一阵，沈禧突然说：“要不要翻墙进去？”

沈禧固执地要凭一己之力翻过墙，还好景淮川在下面接着，不然他就要脸朝地摔下来。

搂着老婆的腰，景淮川心神微动，忍不住多抱了会。

但沈禧不想，他好奇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曾经是废弃教学楼的位置，如今已经建起新的国际部。

学校一毕业就大改，就连寝室都翻新了，外面看过去不再是怀旧风格的小楼，看着焕然一新。

“校长真得给我俩磕一个。”给学校捐了不少的钱。

“嗯。”景淮川有些心不在焉，他牵着沈禧，总想和他贴贴。

他却是兴奋地到处跑，在群里分享学校的近照。

祝舒心：这才一年……要不还是炸了学校吧（跺脚）

祁厉风：我怎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拍摄寝室楼时，景淮川不小心入镜。

下一秒，祝舒心就开了群视频。

沈禧一进去，就看到几张大脸。祝舒心尖叫地问：“学霸回来了吗？”

他只好把手机递给景淮川：“回应一下。”

景淮川平静地说：“嗯，我还活着。”

“我去！！哥你知道吗？我其实在新闻上已经看到你了，没想到啊，你成建国功臣了。”祁厉风崇拜地说。

历史由胜者书写，反动组织如今成立新政府，也给了民众承诺，如今需要的是洗白自己形象。

景淮川轻笑了下，将手机还给沈禧，只露出声音：“自救而已。”

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话，沈禧心疼了，他捏了捏他的手，反被紧握住。

“该回家了，禧宝。”

*

沈禧还没告诉他唐梅女士和万阿姨的关系。

不过他应该自己看得出来。

唐梅在家等儿媳把儿子接回来，同时盯着坐在沙发的年轻男子。他和景淮川一起回来，她第一眼还以为是沈禧，但不是——

比他儿子难看。

没有她的优点，反而有某个人的缺点，眼睛偏小，透着老鼠一样的光。

这么形容，是因为她想起那个男人就想吐。

“你爸妈呢？”唐梅知道那家伙和他离婚后就出国了，去追逐他的白月光。

沈南低下头，攥紧手：“死在战争里了。”

唐梅掩着唇，这个时候不太能笑出声。但心里的快意不假，离婚后的那段日子，她多么希望他去死。

万宝妮能猜出他们提到的是谁，但她非要问：“你前夫？”

她纠正：“前前夫。”

但她唯一纠结的是要不要告诉沈禧，他小时候和爸爸还是有一点感情的。

“你为什么跟着景淮川一起回来？”万宝妮问出关键。

景淮川还没解释就急着去找沈禧，留下这个小麻烦。

等会沈禧回来看到，岂不是要炸了。

沈南抿了下唇，怯生生地说：“他救了我，我想跟着他。”

“孩子，你不能恩将仇报。”唐梅翘起二郎腿，身子后仰，不悦地盯着他，“你爸在国内还有资产，你奶奶也还活着，你不至于无处可去。”

“我不走。”沈南就是不动。

回国的时候，景淮川在飞机上给了他沈家的地址，他知道奶奶还健在，可他就是不想分开。于是他借口说想去见下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根本不想见沈禧，仿佛在无时无刻提醒，景淮川对他的照顾只是因为和他喜欢的人有三分相像。

“有没有可能，这里是我家？”万宝妮看出唐梅不喜欢他，立马给出表示，“不走也得走。”

沈南看着两个气势汹汹走近的保姆，只好起身：“我还会来找景哥哥的。”

景哥哥？

唐梅顿时气炸了：“哥哥是你能叫的吗？你要敢在我儿子面前这样叫，信不信我撕烂你嘴——”

正说着，房门忽然推开。

景淮川抱着不想走路的沈禧，他在校园里吹了会冷风，其实已经清醒了不少。沈禧本来在门口想下来，没想到某人不撒手。

他尴尬地把脸埋在他怀里，假装自己醉晕过去。

“哎呀宝宝～”老妈浮夸的声音逼近，见他闭着眼睡觉，转而压低声瞪了眼景淮川，“快叫那臭小子走。”